当然,也就是朱棣才对朱允炆的死活有着执念,等到朱棣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孙子就不是那么容易上郑和的当了,下西洋也就不那么频繁,等到郑和死了之后,下西洋这个耗资巨大等同于后世曾经发生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星球大战”的行动,也就终止了。
正是因为潘厚仁有些怀疑郑和在追踪方面的本事,所以秀娘问起来,他才感觉有些尴尬。
“这个,秀娘你放心好了,若是郑和找不到,我也不会让纪纲就此逍遥!”
“这可是你说的哦!”
秀娘的眼神撇过来,潘厚仁连忙做出一副“信心百倍”的神情,好像那纪纲就像是他脚边的鸡崽,两根手指头轻轻一拈就能起来似的。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厚仁啊,你今天晚上跟黄大哥他们,玩的可还开心啊?”
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武功高强,她本质上还是个女人!而女人天生的嫉妒心理就决定了她们在某些事情上始终是难以释怀的!
这个时候不管潘厚仁回答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都只会落入女人的圈套当中,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含糊应对”,之后再“顾左右而言其他”。
“啊,唔,这个吧,秀娘,我突然感觉肚子好饿的,那个破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实在是难吃死了,跟秀娘你做的饭菜相比,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抬头假意看了看天色,潘厚仁又道:“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有劳秀娘帮我做点吃食如何?”
“趁着现在还早”,这样的话怕也是只有潘厚仁这种没脸没皮的心态才能说的出来!此时天上月亮都快要下班了,估摸着还有一更天鸡也就叫了,真要是秀娘花点功夫做出饭菜来,那指定不是宵夜,而是早餐了!
不过宵夜还是早餐对于潘厚仁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装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神情来,以触动秀娘“疼爱”模式,从而忘记刚刚的问题。
“真的很难吃么?”
女人另外一个天性就是喜欢“比较”,更重要的是一定自己要赢!
当秀娘摇曳着身姿走向厨房的时候,潘厚仁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在暖阁里其实也都是啥事儿没做,但不知为何在面对秀娘质问的时候,他就是心中尴尬的要命。
当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潘厚仁又开始为自己的肠胃感到悲哀了——这才刚刚在马车上大口大口的享用了皇太孙殿下的手艺,现在又要消受自家准媳妇儿的“爱心”,老实说潘厚仁真担心自己的胃壁会不会被撑破了!
然而为了不让秀娘失望,更重要的不能让秀娘知道他真正的意图,潘厚仁不得不装出一副很是“饥渴”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第二天潘厚仁没有起床,不是因为生病了,而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起不来,一方面是困,另一方面是撑的不行的肚子,就连往日里雷打不动的晨练,今日都免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潘厚仁基本都没离开过黄俨的府邸,用他的话说,就是外面“风大雨大”,还是在家中避避雨的好!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纪纲失踪,张晓谶以掌卫使的身份统管锦衣卫,并且彻查在纪纲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期间涉嫌违法大明律例的锦衣卫成员,同时也宣布了纪纲的九大罪状。
纪纲究竟犯了什么罪此时已经不需要去描述了,以封建王朝时期的习惯,口诛笔伐都可以杀死人,更不用说都已经被定罪,然后再罗织罪名。当然,给纪纲扣上任何罪名在潘厚仁看来都是合适的,只因为以纪纲之纵容导致锦衣卫做下的那些事情,还当真可以用“罪恶滔天”来形容。
朱棣这个人的性子,只要是京师里的老人,从“靖难之役”过来的都清楚。所以在这个时候,但凡是跟纪纲有刻骨仇恨而且摆在明处的人,都是拍手称快、落井下石顺带捎带着借刀杀人;而凡是跟纪纲有过往来关系不错且被人知晓的,无不是惊慌失措、寝食难安忙着撇清干系另攀高枝!
而京师除开那些平民百姓之外,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跟纪纲有仇,要么跟纪纲有关系!如此一来,想不混乱那都难!
不仅仅是普通的官员,就连夏布朝的老爹,尚书夏元吉大人,竟然都跑到了黄俨的府上,明着说是找黄俨黄公公,其实就是来见潘厚仁的。
当然,夏尚书大人跟纪纲之间倒没有任何猫腻,他老人家跟纪纲之间那可是“泾渭分明”的很,但他来找潘厚仁,却也有一半与纪纲有关,而另一半则是私事。
所谓与纪纲有关,那是因为眼下“纪纲案”牵连出来朝庭大臣已经越来越多。因为最清楚整件事情的,或者说事情的导火索,就是潘厚仁,而夏元吉这个人是看不惯朱棣搞株连的,首恶从犯自然不能轻饶,但是也不应该扩大打击面,让很多平白无故的被牵扯进去,掉了脑袋或者受罚。
但是要说服朱棣不这样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夏元吉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才决定来找潘厚仁,从源头上厘清楚,纪纲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触了朱棣的龙颜,以便找到更好的切入点去劝解朱棣。
至于说私事,自然就是跟他儿子夏布朝有关了。
等到潘厚仁闻讯从屋子里出来跟夏布朝见面,连连几句“有失远迎”之后,夏布朝首先拿出来说的却是私事。
“老夫托大,就叫你一声厚仁贤侄如何?”夏元吉淡淡一笑,捋着长须开口。
他这样说,潘厚仁又岂会不从,连忙道:“那是小侄儿高攀,求之不得啊!”
“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那犬子在昆明,还多得贤侄照顾!”
夏布朝如此客气,倒是让潘厚仁心中感觉有些吃不消。在如今这般的时代背景下,夏元吉一生可谓是公务员的楷模、高级领导的标杆,对于这样的人,潘厚仁心中当然是敬重的。
“伯父今日可是有事?”
两人寒暄,拉近关系,等到丫鬟儿将茶水点心送上,潘厚仁才主动开口问道。
潘厚仁是怎也想不到,因为他这几天要么很忙,要么就是把自己给关在屋子里思考问题,却是忽略了一个人:李观音山!
那日见过皇上之后,李观音山心中是极开心的,哪怕他付出了整整六万两白银的代价,可是跟“洗白”身世,外带七品官相比,六万两银子又值什么?别看李观音山过去是飞天独行大盗,后来虽说是在昆明城外盘下来个李家寨,结婚生孩子教徒弟带族人,但骨子里行的还是山贼强盗的事。
可是不管李观音山干这行弄到了多少银子,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个当官的梦想。
这不怪李观音山势利,事实上从封建社会建立开始,一直到潘厚仁生活的后世,中国,或者说是在汉人这一族的思想里,永远都是官本位,不管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唯独只有当官,才能让人敬畏。
故而,此番来到京师,李观音山其实是怀揣着当官的梦来的!六十多年的盐没有白吃,之所以李观音山愿意交给朱棣六万两银子,图的不就是能够通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搏一把?
最终李观音山梦想成真,他用额外数量的银子换取了朱棣的开心,也为自己换来了一个七品的帽子!
虽说这个七品的帽子还没有正式戴到头上,但既然是朱棣钦点的,那就是合法的,也是可以遇见的。相信吏部的人还不会那么傻,连皇上钦点的官员都不重视。李观音山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没有官位坐,当有了这样一顶帽子之后,他也就有了底气,向夏元吉府上递交了拜帖!
要说也是因为潘厚仁实在是太不关心李观音山了,事实上李观音山也想先跟潘厚仁商量,无奈的是时机好像总不合适,最终忍无可忍的李观音山就自主主张将拜帖给下了!
这李观音山此番来京师当真是烧了高香。若是寻常时候别说夏元吉还在犹豫夏布朝跟李药师婉的婚事,即便是他心中同意,也会因为李观音山这种莽撞的行为而看轻了他!
可偏偏时间合适,夏元吉正好想找潘厚仁聊些事情却苦于没有借口,李观音山等于是给夏元吉送借口去了。
当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夏元吉不可能说给潘厚仁听。
“老李他竟然把帖子都下到伯父府上了?我那个去的,回头小侄我好好的说说他,还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了!”
听夏元吉这么一说,潘厚仁心中还真是有些生气,真不知道李观音山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李观音山的脑子当然不会被驴踢,哪有会武功的驴子呢。事实上李观音山不是傻,而是因为他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按照他自以为合适的方式来处理,殊不知官场跟江湖,虽然有相同的地方,但也有自己独特的规矩。
不按规矩办事的人,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李观音山这次倒是撞大运例外。
“贤侄可不要生老李的气啊!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有老夫的不对,布朝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点,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老夫好好的说个清楚明白,倒是让人家老李受了委屈,贤侄可要替老夫道个歉啊!”
夏元吉这话是没有把潘厚仁当外人的意思,潘厚仁连忙替李观音山道歉,他要不这么说,鬼才知道两家的亲事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去。道完歉之后,潘厚仁以为夏元吉就是专程为这破事来的,就打算去请李观世音过来,殊不料他才一开口,夏元吉就连忙阻止,然后才说出了真实的来意。
“原来伯父还生就了一副菩萨心肠啊!”
听完夏元吉的叙述,潘厚仁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也幸亏夏元吉乃是饱学之士,听的懂潘厚仁此话绝非贬低。
“菩萨谈不上,老夫也就是希望皇上能够少些杀孽,青史不容情,若是杀的人多了,百年之后人们又会如何看待皇上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