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么?”范紫帆颓然的坐在地上。
从前他想过,温今歌若是死了,他应当会很开心的,从此以后就没人能去祸害他的药山了,也没人总打他主意了……
但是现在,心里很疼啊!
有了王溪先前那通铺垫,他的心反而更疼了,他看向山红兴,质问:“你当时在做什么!”
“山师伯当时还没和我们碰头的。”凌易不满的摊开手,“师姐说的见面礼还没给我,范师伯是要欺负小孩子么?手很累的。”
范紫帆像是被他气笑了。
想这孩子刚被收为弟子,就见到自家师尊自刎而死,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才导致他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吧!
他心疼的将凌易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哭吧哭吧!孩子,想哭就哭吧!”
凌易扭过头,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困惑,他看向杨文楠。
自从师尊和大师兄离开后,二师兄跟不用进食的瘾君子似的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小师姐则是疯疯癫癫的充当着气氛组,四师兄和那只金乌时常掉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也就三师兄跟入定老僧似的沉稳可敬,让他被有安全感。
“杨师兄,这个师伯以前是不是很抠门啊?”
杨文楠偏着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要炸开了花。
“……算是吧!”他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范紫帆深吸口气,直觉告诉他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可了不得,这模样根本就是温今歌小时候的翻版。
翻版!
他忽然想到那家伙和师尊一样喜欢算卦,在玄云宗上的时候非说要下山历练一趟,这该不会是算在里面的吧?
他忽然笑了,抱着凌易夺门而出。
山红兴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解的看着那扇打开的门,又看看屋里的几个弟子,也就杨文娜瘸着腿跟了出去,这段日子都是他在照顾那个小家伙,山红兴没当回事,继续喝茶。
“我们也出去看看吧!”许是室内太/安静,乔瑜待不住了。
这一路上最最先待不住的一直都是袁清凌,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和金乌消失一阵子,等过几天冷静好了,又会被金乌带着回来。
但现在,当一切被戳破后,他也待不下去了。
“掌门师伯,师尊的事还请节哀。”乔瑜冲他鞠躬。
这次玄云宗派来的代表不多,只来了掌门宗主霍永飞、青虹峰的范紫帆、须弥峰的宋桓,至于山红兴也是后来才赶上来的。
宋桓一心只有他的阵法图,心无旁骛,即使离开玄云宗来了清河山,依旧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出门。
这屋子是为山红兴准备的,待人通传山红兴要过来之后,便来了佣人在收拾院子,霍永飞便一直在等。
和范紫帆一样,他没想过自己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去吧!”霍永飞摆摆手。
“师尊,弟子在院外守着。”陆菲羽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还在打哈欠的蓝叶舟往外走。
“师姐。”待两人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蓝叶舟觉也没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师尊和掌门师伯会在屋里聊些什么?”
“不想,练好功,不比做那些歪门邪道的强?”说着,陆菲羽塞给他一把剑,“你都多久没联剑呢?”
“我快四品了。”蓝叶舟偏着头,见她不信又嘟囔,“真的,莫干城那地方不正常,离开那片区域了就没那种奇怪的感觉了,在那儿只差一点点四品就过了,还好我压下来了。”
“压下来做什么?”陆菲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若是她有这个能力升四品,肯定早就升上去了。
“我已经超过师姐许多了,若是再超过,师姐岂不是要让师尊骂了。”蓝叶舟嚷嚷着,“虽然师尊脾气好了不少,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从前?”
陆菲羽沉默了。
也不过半年时间,蓝叶舟就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了。
“小舟,你……”
“师姐,你干嘛皱着眉头啊?我听白师叔说,皱眉次数多了就不好看了,快别皱了,开心一点。”
“小舟,真的长大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陆菲羽笑道。
从前的蓝叶舟可是只会站在她后面,等着她去找场子的,她家小舟什么时候起这么会为人着想呢?
“小舟以前可不会这样啊!”
“那还不是被打过的。”蓝叶舟哼哼一声,“还别说,温仙师那群弟子看着挺不靠谱的,打人的时候还很讲道理,特别爱讲佛经。”
“哦?”陆菲羽没再让他练剑,甚至连自己被带偏了都毫无知觉。
“怎么个讲法?”
“就那次和师姐打过之后,师尊说丢掉的脸面要自己挣回来,我们就轮番去找杨文楠打,结果又被万丈峰的几个打了。
他们一边打一边背佛经,还问我们听懂了没,若是不懂装懂,打得更狠。好些时候,还有旁的大道理也参杂在其中。”
蓝叶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当时觉得有些论点说的挺有意思的,就记在心上,也用在行为上了。好在,风雷峰真的有在变好。”
“可是……”陆菲羽叹息一声,“从前我也觉得温仙师很讨厌,可现在她走了,却又觉得她还是活着比较好。”
“是啊,若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师伯,你就算穷,也不该拐卖我啊!”凌易生无可恋的看着追在身后的杨文楠,有些心疼道,“我师兄腿脚不便利,师姐满心盘算着如何让我去敲诈,可是没钱把我赎回去的。”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聒噪啊!”范紫帆很无奈,却也想笑。
这孩子,还真就和小时候的温今歌一般不招人喜欢。
不,应当是只招一人的喜欢,后来那人和她近乎成了仇人。
“不是聒噪!师尊在世的时候说小孩子爱说话是本性,不说话才不正常,我这是在慢点走向正常。”
“话多。”范紫帆抬眼看了看天上。
此刻,他正在清河山的山门前。
申时的天,夕阳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天上的日头还挺大,人是万万不敢直视这天空的。
“我告诉你,你师尊还活着,最有可能的方式是从天上落下来。你信不信?”
“人死了都会变成星星的,那群说我是神的人也是这么忽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