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尚在犹豫,自己真的要和徐妙云成亲吗?
是不是有点着急了?他还没想好呢!
老朱见儿子犹犹豫豫的,气不打一处来。
“朱棣,你还想什么?在北平的时候,你们俩不是一起打猎,一起游玩吗?对你父皇母后,你也没这么上心过!夫妻之间,不过是缘分罢了,你们现在都不小了,要是一时迟疑,错过了,有你后悔的!”
朱标看了看朱棣,终于也开口了,“四弟,大哥现在这样,也算是前车之鉴,你有什么想法,就要果断决定,千万别坐失良机。虽然不至于打光棍,但也不免遗憾终生!”
他这纯粹是过来人的心里话,他和常氏之间,就是老朱定下的亲事,你说常氏不好?也未必,人家老爹是常遇春,也替朱标生儿育女,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但是要说多满意,也有点为难朱标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能给六十分,不能更多了。
所以说在朱标看来,要是老四有好感,就果断下手,把亲事定下来。
互相能看着舒心,能玩到一起去,就比什么都强,毕竟人生太长了。要是一开始就相看两厌,注定不会幸福的。
朱棣怔了怔,无奈道:“我,我怕魏国公不答应。”
这话委屈巴巴的,一点没有往日的折腾劲儿。
朱元章也是一阵错愕,徐达不答应?
这时候朱棣才说,“父皇,大哥,你们不知道,魏国公还给徐妙云送了一封信,写,写的是张庶宁的喜好!”
“等会儿!”朱元章一阵惊讶,“徐达怎么知道庶宁的心思?”
这时候张承天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不停向后退,想要赶紧熘了。
只可惜,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而且张庶宁已经举起了拳头。
“张承天!你找打!”
张庶宁真的扑过来,就要揍这小子。
你丫的要脸不?
敢出卖你大哥的消息,就算你屁股是铁打的,也要打开花了!
张承天这个可怜啊!
“大哥,别打!真的别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魏国公点头!”
众人一怔,老朱咳嗽道:“张承天,你真有办法?”
小家伙咬了咬牙,横着心道:“有,我肯定能办成!”
老朱沉吟少许,就说道:“这事就不要多说了,朱棣……你这姻缘,父皇给你做主了。”
朱棣顿了顿,终于深深一躬,“孩儿多谢父皇成全!”
他这一点头,整个事情,再无挂碍。
老朱心满意足,“好啊,小儿辈都要成亲了,先生,咱们似乎是真的老了。”
张希孟笑道:“陛下正值盛年,哪里老了?而且这一次大举增发货币,臣还要借陛下一物!”
朱元章大为惊讶,“什么?”
“自然是……陛下这张脸了。”
“啊!你要干什么?”老朱警惕道。
张希孟嘿嘿一笑,“陛下别怕,是好事,就是要做个模型,把陛下的脸,印在货币上面!”
……
张希孟和老朱商定了办法,各自散去。
这件事情要想落实,尚需要许多关键要害之处。
很快,胡俨又登门求教。
“先生,晚生回去思索了一夜,突然想到一件事……北平效率提升,商品增加,是不是跟增发货币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希孟哈哈大笑,“你果然敏锐,可以说看清楚了这事情的本质。”
张希孟笑道:“这就涉及到我们对货币的看法了。”
胡俨道:“先生在北平讲过很多,我也读了先生的文章,只可惜晚生愚钝,没有领悟清楚,这其中的关键。”
张希孟一笑,“其实这事情不复杂,过去长时间以来,我们把货币锚定在金银铜上面,或者干脆就以这些为货币,宋代出现了交子,让情况变了不少,随后元代使用宝钞,更是彻底改变了货币的进程。但不管是北宋交子,还是元代宝钞,最后都不免超发之后,货币崩溃的问题。”
“这里面就出现一个问题,在世人看来,必须将货币锚定在金银上面,才算可靠。没有金银作保,国家一定会滥发,钱不值钱,货币崩溃。”
胡俨连连点头,“太师总是一针见血,那为何这一次能在北平增加货币呢?”
张希孟笑道:“这就是你研究的成果了,北平并非毫无依据,就增加货币。而是建立在北平强大的产业基础上,北平能生产众多的商品,能创造财富。现在北平缺少的只是流通中的货币,帮助完成交易而已。这也就涉及到了我的一个观点。货币锚定的不是金银,而是商品!有多少商品,创造多少财富,就需要相应有多少货币。”
“在一个真正理想的状态,是不需要金银的!”
胡俨顿了顿,他来的时候,已经做了很多功课,此时心里已经明白了许多。
“先生,所谓有多少商品,发行多少货币……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历朝历代,别说有多少商品,就连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几乎可以肯定说,只要不和金银锚定,就必然超发纸币!”
胡俨又沉吟一会儿,才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先生,咱们大明,能例外吗?”
“能!”
张希孟斩钉截铁回答,“因为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和你一样,很多人已经在研究商品产出,关注货币,利率。我们对这个问题,十分清醒!其二,这一点更为重要,我们有大明洪武皇帝!”
胡俨一怔,“先生是说,陛下会不遗余力,为纸币保驾护航?”
张希孟笑道:“你说的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陛下有金子招牌,有铁一样的信用。百姓信他,谁都知道,他一言九鼎,是真心替百姓着想,这就是我们当下,最大的一张牌!”
敢把老朱当成一张牌使唤的,也就是张希孟了。
其实当初费那么大力气,摆弄粮本位,张希孟就意识到,在治理能力极端低下,毫无货币金融概念,也没有工业化生产能力的国度,任何金融的创新,结果都是灾难的。
没有例外的可能。
所以他宁可用复杂的粮食,绑定宝钞,然后慢慢建立起宝钞信用,促使百姓接受宝钞……这期间,任何币制改革,都会葬送整个成果。
什么金本位啊,什么货币税收啊……这些看起来很进步的改革,张希孟一样都没推。他不想拿老百姓当小白鼠,他也没那个胆子这么折腾。
甚至张希孟都无法想象,是何等勇气,敢在大明推一条鞭法,到底是勇者无畏,还是无知无畏……张希孟也说不好。
因为在这么庞大的国家,又是那么落后的治理手段,搞货币化,苦的不还是老百姓吗?
难道要从张希孟的嘴里说出“再苦一苦百姓”的话?
行不通就是行不通。
唯独到了今天,局面真的差不多了。
北平初步建立起工厂模式,也开始大举使用机器,有着成倍的商品输出。物质基础算是有了。
其次,像方孝孺啊,齐泰啊,黄子澄啊,这一群人都在北平官场。别管历史上的靖难之役多么奇葩,但是这帮人眼下普遍清廉能干,在财税上面,一丝不苟。
这算是人才基础了。
再次,像胡俨这种,着手研究货币商品的学者也有了,理论基础也算是勉强有了。
方方面面齐备,张希孟也终于敢在货币上面,试验一番。
只不过一切的根本,还要建立在朱元章的信用上面。
如果这个皇帝是个混蛋,心里头丝毫没有百姓,那也不要想了。
可偏偏老朱就是个最爱惜百姓的皇帝,没有之一!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实在是不能更合适了。
可即便如此,张希孟也没有太过疯狂。而是首先发了三百万贯的定向债务,用来扩建大沽口,并且修建大沽和北平之间的直道!
三百万贯的国债,刚刚抛出来,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抢购一空。
来晚的人,只能顿足捶胸,大呼遗憾!
这么多年,自从北伐中原,开始发放战争债券,到了现在,哪一次的债券,都带来了丰厚收益。
现在休养生息,百姓缓过来一口气,手里有钱了,投资机会却少了。好容易来了,谁也不想放过。
甚至有人干脆上书,建议朝廷更多发行一些。
张希孟倒是没有继续增发国债,他这么干,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民间的情况。
“恭喜陛下,您的信用情况极好……我们接下来可以给北平的银行,注资一千万贯!让他们扶持北平的工厂,利息暂定百分之五!”
老朱皱着眉头,“这法子有用?”
“那是自然!这么优厚的条件,那些公司就有了和原来债主讨价还价的资格。大不了借新债还旧债!而且一千万只是个开始,后续还有!他们把生意做起来,增加投入,购买土地,建设工厂,缴纳税赋……这样一来,北平的税收就上来了,一切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朱元章听到了这里,终于露出了笑容,“对了,先生,你说承天那小子,有啥办法,能说服徐达啊?”
张希孟的脸瞬间沉下来,提起这个兔崽子,实在是让他上火,鬼知道他能弄出什么法子!
此刻的张承天,正拿着几张数学题,跑到了徐达的家里……“魏国公,这就是我大哥给女孩子出的题,要答对才能跟他见面,您先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