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飞机外还是阳光明媚，一点阴霾也没有。

这很正常，一万两千米的高空连云都在脚下，除非是晚上，或者太阳出什么问题，否则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飞机内就不是如此了，有人死亡的消息迅速传播，谈不上人心惶惶，却也造成很大的骚乱，各种消息、各种猜测，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边，从经济舱到商务舱，所有人都陷入混乱。

张孝却在乘务长的配合下，不紧不慢地乘务员休息的地方开始了一场另类的“审问”，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分钟。

……

张孝的面前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请来了几个人，那位中年妇女、最先赶到的年轻人、倒地中年人身边几个座位的乘客。

当然还有几位男空乘（空保），就算他们没什么实际作用，至少也能装装样子。

看到乘务长示意人都到齐了，张孝微微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刚才我没有仔细说，但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刚才那位过世的中年先生并非得急病死的，而是被下毒害死的。”

话音刚落，本来只是惊疑中带点畏惧的众人立刻害怕起来。

一开始他们就对之前发生的事很不解，不明白杀人犯是怎么让那个人发病死的，现在知道了，那根本就是下毒！

这太可怕了，毒下在哪里？吃的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吃的东西也可能有毒？

嗡嗡嗡……这些人立刻就开始议论纷纷。

“各位，各位，各位请安静！”看到众人虽然慌乱，但眼睛还是看向他，张孝接着说道，“我说过我已经大概掌握了凶手的犯罪手法，下毒的犯人不足为惧，那并非投毒，大家不用担心自己的食品安全，而凶手本身也不足畏惧，只要有这几位男空乘——他们同时也是这班航班的空保人员；只要有他们在，各位不必担心在这里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会保护大家的，你们尽管实话实说就好了。”

听了张孝的话，那几名乘客互相看看，渐渐也平静下来。

看到几名乘客都平静下来，张孝又接着沉声说道：

“我先简单的、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复述一下发生刚才发生的事件，如果有需要补充的，在我停顿的时候请你们补充。”

看到众人点头，张孝也不耽搁时间：“大约五分钟之前，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暂时存放在卫生间里）还坐在自己靠过道座位上。”

张孝看向中年妇女，她的脸上的妆完全哭画的，还真像死了老公似得。

她就是靠着死者坐的，年纪差不多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冒充死者的妻子却没有人发现真相。

注意到张孝的目光，她微微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张孝似乎看出点什么，但她却也不敢不回应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得稍稍点头肯定张孝的说法。

张孝转过眼不再看她，双眼好似没有焦距似得看着虚空，继续说道：“大概四分钟前，在没有人路过那条过道的情况下，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突发「疾病」，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又再次聚焦，看着邻座的几人，也是最先坐在围观的几人。

这几个人也立刻点点头，肯定张孝的说法。

“随后他身边的那位女士、即眼前的这位女士，大声尖叫求助……你们只在一边看着，都没有帮她？”

中年妇女沉默不语，几个人互相尴尬的看看，还是点点头。

这不是这几个人道德感低下，只是典型的围观者效应罢了，不过张孝可不会告诉他们，他现在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这几个人感到尴尬，有羞愧感。

感到尴尬、有羞愧感的人会不自觉的想要减少自身的存在感，严重的会昏迷甚至自杀。

这几个人当然没到这样的地步，但也会因此降低开口的欲望，这能帮助张孝掌控局面——越少人提出质疑，越能让说话的人树立威信；当人群只有一个声音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听从。

“一直到大约两分钟前，你出现了，你是在这位女士之后、第一个来到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身边的人。”

张孝眼珠转向青年，青年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甚至想要开口，但，张孝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时候中年先生还没有死，是吧？”

他眼珠转向中年妇女，被看的中年妇女只得点点头。

“然后……”

“等等！”青年直接打断的张孝的话，也不管周围其他人的反应（皱眉），大声说道：“那个时候那位大伯不但是还没死，而且看上去病情还稳定了下来，是你来到之后大伯才死的！”

“……”张孝眼珠转向青年，只是看着他没说话，青年还不退避的和他对视着，没有一点退缩。

张孝看了一会儿，眼珠一转看向其他人，那些人显然并没有把青年的话当做一回事，都皱着眉头看着青年。

看样子之前那番作态还挺有用，至少这些人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维护张孝的领导地位……这是尊重「权威」的表现。

“然后，大约一分钟前，就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正好」死去，没错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些迟疑，只有中年妇女因为听到是事实，习惯性得点了下头，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惊吓的表情看着张孝。

张孝也在看她，甚至是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些人的眼神中已经浮现出怀疑。

“事实上，我也不确定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这时候，只听张孝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女士，你比他们、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先发现那位中年先生去世的事实，不，你甚至知道他一定会死，那么我想请问你一下，他死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我……”中年妇女张了张嘴，很迟疑犹豫的样子。

“我说过，不需要犹豫隐瞒，我只想知道答案而已。”

“我，我不知道他会死，我不记得他什么死的……”中年妇女还是犹豫着否定。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大家他已经死了，而是等到我说破呢？”

“我不知道他死了……”中年妇女解释道，“我那时候只是在哭，根本不知道他死了，我只是猜想他大概在你来的时候死了。”

张孝看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回避开他的视线，等了一会儿，中年妇女还是不开口，张孝也终于不等了，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就由我来说好了。”他也不等中年妇女想清楚，又开口说道，“因为你不想多生事端，毕竟你不是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的妻子，你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别人发现他死了也差不了几分钟，是吧？但我想问你，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死的？他死前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不！不是的，我真的是他的妻子，他叫罗XX，19XX年X月X日生日，你们可以去看他的身份证！我没有骗人。”中年妇女很着急的对着其他人分辨道，并且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已经过世的中年人的身份，连他的生日也报出来。

但不等其他人去检查，甚至不等其他人反应，张孝又开口道：“你的位置与他相邻，应该是在他放机票的时候看到的他的身份证吧？”

“不是的，不是。”中年妇女还是不断摇头否定，甚至哭了出来，“不……呜呜、、我真的是他的妻子，你们相信我，呜呜……”

张孝却面无表情，当然他也作不出表情，依然一副冷静的样子，说道：“这位女士，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你到现在还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嘛？”

中年妇女哭声微滞，语带哽咽的说道：“那、那我拿给你们看……”

“不用了。”张孝根本不等她说完，打断道，“我知道你是看中了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的什么东西，想要冒充他的妻子拿到手，看样子你看中的那东西价值非常高，即使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你也不想放手。”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他真的是我的老公！我的老公死了，你还在这说大话！你是不是人！！你去死！！”中年妇女突然撒泼一样的骂道，但几个男空乘立刻拦住了她。

张孝却眼睛都没眨，继续说道：“我想接下来你就会为了「以示清白」，主动提出让我们检查你的行李，甚至还会主动让我们检查你老公的行李，对吧？”

“……没错，你们去看啊，什么下毒，什么我看中的东西，都去看看，看看我有没有毒药！”

“我根本不是凶手，我干嘛要杀我老公，我老公就是个普通人，我看中的就是他这个人，我怎么会杀他，你们去查，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中年妇女像是冷静了点，也不挣扎，只是反复这么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刚才也说过，你不需要隐瞒犹豫，我只是为了证实一些事情而已，但你真是执迷不悟……”

张孝平静的语调让中年妇女脸色微微不自然，不过哭画的妆容让大家也看不出什么，倒是张孝的话让这些人摸不着头脑。

“好吧，既然你因为贪念作祟，还是不愿配合，那我就先打消你的贪念好了。”

迎着其他人奇怪的目光，张孝依然视而不见，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我说过你看中了那位先生的什么东西，但，上飞机那么短的时间，没有谁会打开行李箱的，所以你看中的东西不在行李箱里，而在他的身上。”

张孝看着中年妇女，继续说道：“虽然你看过他的钱包，看到了他的身份证，但这里是经济舱，而且看那位已经过世的中年先生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所以你看上的应该也不是他身上带着的现金或是其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之类的东西，那么只能是饰品了。”

中年妇女眼神已经微微躲闪，张孝却还是保持着平稳的节奏，继续说道：“你最先发现他出了问题，最先赶到他的身边，至少有半分钟甚至一分钟的时间能够没有人打扰的取走你想要的，但直到现在你也没有置身事外的打算，显然是因为你还没有得手，所以不可能是容易拿下的项链、手表之类的，那位先生也不像是开放到打耳钉、脐环的时尚人士，那么……应该是戒指对吧？脱不下来吧。”

中年妇女微微一颤，却还是强自嘴硬道：“什么戒指值钱，我老公的戒指不过是个银戒指，上面还被划花了，哪里会值钱？”

“哦？划花……”张孝稍微想了想，就微微一笑，道，“你是吃定了这里没人能看懂族徽戒指的价值？不对，看你的样子，那上面的图案你有自信绝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么看来那枚戒指还真古老，是古埃及法老的纹章戒指吧？”

张孝的话彻底让中年妇女面色巨变，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纹章戒指又称为印章戒指，最早大约是000年前古埃及的法老们所最先使用的东西。

那时候还没有戒指，法老们又整天需要用到表明自己高贵身份的印章，就发明出了这东西，之后流行开来。

当然，世界各地都有着东西，也未必都是学别人的，很有可能只是先后发明出的而已。

但这东西的价值基本上都很惊人，想想也是，不单无论是法老的印章戒指，还是欧洲中世纪贵族的族徽戒指，不但都是古董，承载着历史，而且还是身份的象征，只要是真的，就没有便宜的。

……

言归正传，大家虽然不知道什么族徽戒指、纹章戒指的价值，但又是什么古埃及法老的，又是看到中年妇女瘫坐在地的样子，不想也知道张孝说的没错。

一个男空乘立刻就上去抓住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吓的神色，大喊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她看这张孝大喊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啊！！”

其他人看到她还挣扎、不承认，立刻就上前帮忙，连乘务长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请各位住手。”但，张孝终于开口，他一说，除了中年妇女和抓住她的男空乘以外，所有人都停下手。

看样子刚才那番表演效果显著，张孝如同神算一般的表现更是让这些人认同张孝的主导地位。

“你们两位也请住手。”张孝又对拉拉扯扯的男空乘和中年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首先停下来，可怜的看着张孝，男空乘犹豫一下，也停手了，不过还是抓着中年妇女的胳膊，似乎是怕她逃跑。

“我真的没杀人，张老医生，请你相信我！”

张孝还没开口，中年妇女又忍不住说道。

不，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哀求”更好。

张孝没有说什么「早知如此」的废话，而是依然很平静的开口，“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刚才我也说过很多遍了，我只是想知道在我来到前，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事？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无论多小的一件事。”

其他人听张孝的话，稍有怀疑的看着中年妇女，但显然都不再那么敌视了，中年妇女擦擦眼睛，这次总算点点头，答应。

“好的，我都告诉你。”

也不用张孝催促，稍微回忆，中年妇女就开口道：“在……”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