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每日照例给谢瑶姬调理身子,到了第三日,忽然发现她身子骨好了不少。
“伯母,廖神医此前给您调理过吗?”云卿小心收着银针,状似随口问了句。
谢瑶姬躺着,笑着说,“是啊,秋霜当时见到我就被吓到了,担心我撑不住,就给我先调理了几日。”
云卿对上她含笑的眸子,虽然她满脸狰狞的伤疤,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可流露出的温和之意,让那一脸的伤疤看起来并不瘆人,反倒让人觉着她只是个年迈衰老的老婆婆。
“难怪,您好的很快!”云卿莞尔,眸光微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嗯,多亏了你秋姨!”谢瑶姬笑了笑,眸光落在云卿精致的小脸上。
云卿笑而不语,漫不经心的收着银针。
待收好,她扶起谢瑶姬,“该药浴了,药浴能排您体内的毒素,疏通经络,同样会有些疼,伯母要忍忍了!”
“在地牢的日子,不知遭受了多少酷刑,这点疼痛,伯母岂会受不住?”谢瑶姬说着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虽然很快,但还是被云卿捕捉到了。
云卿也没多想,换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遭受多年非人的折磨,都会恨罪魁祸首。
唤来照顾谢瑶姬的婢女珍儿,云卿让她准备药浴,之后推着谢瑶姬进内室,在泡药浴前,云卿检查了一遍草药,发现少了一味药。
“伯母,还差一味药,我去药房取,您稍等会!”
“好,不着急,你慢慢去取!”谢瑶姬道。
云卿点头,便去取药了。
这时,珍儿试了试水温,说:“夫人,云姑娘去取药需要一会,奴婢再去提一桶热水,以免待会水冷了!”
“嗯!”谢瑶姬面无表情的点头,等婢女退出去,她眼中尽是冷色。
不多久,珍儿提着热水回来,一进内室,忽然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惊的尖叫,手中的木桶不觉脱落。
“啊!!!”
哐的,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热气升腾!
珍儿激动的看着谢瑶姬的背影,“夫人,您能站起来了?您好了?云姑娘真是神医,这才第三日,您的腿就好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少主和云姑娘,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珍儿以为是云卿的针灸和药浴起了作用,由衷高兴。
“慢着!”
嘶哑诡异的声音传来,珍儿吓的顿住脚步,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明明室内热气蒸腾,却觉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被恶鬼盯上的感觉。
她一回头,便对着一双该人恐怖的眼睛。
“夫……夫人?”珍儿吓的结巴,此刻看着谢瑶姬脸上的疤痕莫名觉着恐怖起来。
平日她伺候夫人都没这种感觉,只觉夫人慈悲心善没架子,特别的好相处,别人都害怕夫人的脸不愿意来伺候,只有她不怕,但现在为何会觉着夫人……很恐怖?
谢瑶姬一步一步走过去,珍儿盯着她瘦骨嶙峋的脚背,目光又移到她脸上,不觉后退。
“你……怕什么?”
珍儿一眨眼,便见她出现在面前,吓的汗毛竖起。
“奴……奴婢没有!”
“是吗?”谢瑶姬唇角勾了勾,只剩皮包骨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划,“好生水嫩的肌肤……”
她划着一点点往下移,移到珍儿纤细的脖颈上。
珍儿吓的脸色发白,身子绷的很紧,说出的话都带着哭腔,“夫……夫人……”
她越是害怕,谢瑶姬眼中的光芒跳跃的更盛,“别怕,不会疼的!”
极其嘶哑诡异的话音落入耳中,珍儿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转身想跑,可咔嚓一声,身子未动,脑袋就旋转到了背后。
“砰——”
她瞪着眼珠子倒在地上,似乎死不瞑目。
“珍儿,看到不该看的,你不死,谁死呢?”谢瑶姬似笑非笑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东西倒下去。
药液落在珍儿身上,立时发出滋滋的声音,须臾,地上只剩下一滩水渍。
云卿去药房取药碰到了颜筠,耽搁了一会的时间。
颜筠是来给萧衍传话的,这两日萧衍忙着处理谢府的事务,顾不上云卿,就让颜筠替他来传几句话,看看云卿。
谢府虽然没落了,门下的产业也不多,但相比一般世家,底蕴还是最为深厚,所以萧衍决定重整一番,毕竟母亲已经回了谢府,他自己就算不在意,也得为母亲考虑,这里怎么说也是母亲的根!
“伯母,让您久等了!”云卿提着药进入内室,忽而踩到什么,脚步一顿,垂眸便看到地上的水渍。
她秀眉一蹙,隐隐嗅到了化尸水的气味。
“不碍事,伯母不急的。对了,珍儿适才去提热水,不慎打翻了,地上有水渍,你小心些,别摔倒!”谢瑶姬背对着道。
云卿眸光移开,果然瞧见旁边有很大一片水渍。
那是真的水,不过,她脚下的……未必!
“珍儿也太不小心了,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云卿说着,提步过去,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谢瑶姬身上。
“好久了,那丫头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不等她了,我们开始吧!”谢瑶姬笑道,声音仍旧嘶哑,却温和平静。
云卿走到她身旁,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怎么了卿儿?伯母脸上有什么吗?”她唇角含笑,眼中也含着慈善的笑意,说着费劲的抬手想要朝脸上摸去。
云卿霎时握住她骨瘦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在手腕上轻轻拍了三下。
两人看着彼此,一个含笑,一个清冷。
“没什么,见伯母好的如此之快,我心里高兴,说不准啊,廖神医还没回来,伯母便能站起来了!”
浅笑的话音落下,谢瑶姬睫毛轻轻一颤,抬头看着浅笑盈盈的云卿,她状似嗔怪的说:
“你这丫头,连伯母也会取笑,若是真能好起来,那就好了,免得伯母拖累你和阿衍!”
“伯母自然能好起来!”云卿笑了笑,没有多说,把药材放进浴桶中,才开始泡药浴。
谢瑶姬泡着药浴,云卿就在旁看着。
“卿儿,你秋姨临走前,和我一起给你和阿衍选了个吉日,婚期就定在下月十六,你看如何?”
“伯母和秋姨选的日子,定然不会差!”云卿笑着,又抓了把药材放进浴桶中。
谢瑶姬看着她,没看出任何异样,便接着说,“时间虽然很赶,但你和阿衍都在一起许久了,婚事呀不能再拖,尽快给你们办了,伯母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她叹了口气,“伯母没能陪着阿衍,看着他长大,亏欠他太多了!”
瞧着她自责愧疚的样子,云卿眼眸微动,“萧衍不怪您,您平平安安的,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泡完药浴,谢瑶姬躺床上睡着了,云卿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才走。
云卿一走,原本睡着的谢瑶姬倏然睁开眸子,满眼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