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锦琛震惊了,激情退散,思绪趋于冷静,他离开了她的身体。
转身坐在了朵可爱的身边,试图让自己去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但他心底另一个灵魂却忽然开始抗拒,他不愿意,他不愿意去理解她,他甚至有点恨她。
于是他拉开抽屉,拿出许久不曾带在身上的烟和打火机,并没有争得朵可爱的同意就直接点上了。
深深吸入后,许久才大量的吐出来。
长久没有进食的朵可爱被这烟味呛得咳嗽不止,忽的睁开眼睛看向何锦琛。
男人的手臂线条清晰,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挡住了他美好无暇的脸,叫朵可爱根本看不到何锦琛的表情。
“股份你自己留着,过两天我派人过去上班。”
说完,便直接把烟攥在了手心里熄掉了,下了床去穿衣裳。
“只是派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你再说下去——”何锦琛忽的回过头来,凛冽中带着渐渐暖化的温柔,他始终无法对朵可爱发脾气,“我才会真的委屈。”
说完,转身拿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
“我公司还有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人就消失在这个房间里了。
朵可爱坐在床上发呆。
她伤害了他,伤了他的自尊心。
但她没有办法,她不是个会轻易相信的女人,就好像她知道他们彼此相爱,却依旧希望能够离婚,正式地结束掉契约婚姻后,再重新在一起。
这次找何锦琛帮忙也是一样,她知道何锦琛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以温柔待她,但骨子里却还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她知道虽然她开口他一定会帮她,可她不想这样占他的便宜。
为她自己的事情可以,为公司,为她爷爷的家产,她觉得不合适。
所以她还是做了,还是说了,明知道那样会伤他的心。
她终于开始打量何锦琛为她准备的新居。
卧室是她喜欢的橘色调,比何锦琛从前的品味亮了不止一个八度。
如果是那个人一个人住,应该是打死都不会刷这样的漆。
客厅很大却一点都不冰冷,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迎春花,朵可爱看不出是谁的作品,只觉得亲切又温暖,同时又带着点几不可查的冷静。
而正对着迎春花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巨幅照片。
是她跟何锦琛隔着车窗接吻的那张。
摄影师的技术很好,光线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幸福感。
朵可爱转头看着那张照片,忽然就流了眼泪,想着自己刚刚竟然那么没良心地伤害了何锦琛,伤害了这个如此爱她的男人。
她就心痛的不能自已。
立时掏出手机来要给何锦琛打电话。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朵可爱只好去开门,是李管家。
“小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今天——就要回云南老家了。”
朵可爱怔了怔双眼。
“是因为觉得我不配当你的雇主吗?虽然爷爷不在了,可朵家还在,家里还有许多佣人都要生活,我会继续支付你们的工资,就不能像从前一样继续留下来吗?”
李管家摇了摇头。
“大家的去处,老爷去世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姐不需要多费心的。”
“安排好了?”朵可爱有些诧异,“难道爷爷一早就知道——”
“老爷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我们都是跟了老爷一辈子的人,他说您成婚了,不能让我们成为您的负担,但他会对我们负责到底。所以早早就给我们安排了去处。”李管家样子很自然。
“我也是担心小姐的安慰,才多留了几天的。可今天看见小姐在刘伯权面前的表现,忽然觉得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
管家微微扯了下唇,又给朵可爱鞠了一躬,便就告辞了。
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上端着的东西递给了朵可爱说道:“对了,这是福妈特意做给您吃的,说您最喜欢吃这个,怕您以后吃不到了想着,所以多做了些,记得放在冰箱里。”
朵可爱接过那些吃的,眉心皱了皱。
“福妈,也走了吗?”
“嗯,”李管家扯唇笑道:“福妈这些年没少往家里寄钱,如今儿子也成家了,在他们家乡开了公司,发展前景也很不错,要不是舍不得老爷和您,她早该回去享清福了。”
李管家说完这些,最后给朵可爱鞠了个躬,再站起来时,已是双眼猩红。
“小姐,您一定要多保重。”
说完,就转身走了。
朵可爱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关好了门,极自然地将食盒一个一个取出来摆进冰箱,然后关好了冰箱门。
转身一脸平静地往卧室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上落了一滴水,低头看过去,似乎并不知道那水是怎么来的。
再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地板上也开始积起水来,一滴,两滴,三滴,好多滴。
渐渐地,她的眼睛也模糊了,好像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挡住了似的。
于是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于是她手上多了好大一滩水。
她愣愣地盯着那滩水,才忽然清醒。
啊,原来她哭了。
她终于成了孤家寡人,从前那个背靠爷爷无所畏惧的朵可爱,再也不能存在了。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独当一面,什么都自己扛了。
新的时代,来临了。
她抽了下鼻子,走到茶几边上抽出纸巾来猛擤鼻涕。
等都清理干净后,她忽然扬起头颅高傲地笑着自言自语。
“不能丢爷爷的脸,我可以的,一定可以。”
何锦琛晚上果然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朵可爱就在网上看到了红松基金跟云端地产深度合作的新闻。
而且之前那些骂骂咧咧的阴谋论者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
但是,何锦琛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不见人影。
朵可爱知道她该主动认错,可有些事情错过了时机,好像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如就随他去吧,伤口已经结痂,又何必再去撕它呢?
或许他忙呢?
或许他想开了就会回来呢?
南丞准是在第三天打来电话的。
“可爱,你还好吗?”
最亲切的朋友打电话来慰问,实在叫朵可爱有些忍不住情绪,可她知道南丞准现在的状况也不怎么样,于是硬挤出笑容来答道:“你大哥能有什么事儿?你知道的,我脸皮厚的很。倒是你,南伯父现在好些了吗?”
“嗯,只是一想起他们从前在大学的日子,就忍不住红眼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大夫让留院再观察些时日。”
“那就好,”朵可爱抿了抿嘴,“照顾好吧,别总是惹他生气,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
朵可爱说着说着,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生怕再影响到南丞准的情绪,连忙把电话给挂了。
一个人站在一旁抹眼泪。
一边抹泪还一边安慰自己道:“不哭不哭,我坚强,我不能丢爷爷的脸。”
这时,手机又响了。
“何太太,我是东郊紫苑的管家,我看到新闻说您好像回魔都了,请问您今天有空来取下包裹吗?先前给您打过电话之后,又有人送来一个,说是您知道的,我当时刚好在忙别的事情,就忘了通知您了。”
朵可爱于是叫了车去了趟东郊紫苑。
到地方的时候瞧见物业办公室一片荒凉,给她打电话的那个管家一见她来了,便笑盈盈地将两个包裹递到了她手上。
之后又回去继续收拾东西了。
朵可爱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立时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要换办公室吗?”
“哪啊?”管家顺手合上了身前的纸箱,“之前出了小三别墅和罪犯自杀那档子事儿后,咱们东郊紫苑的行情一落千丈,大批业主搬出去了不说,想要搬进来的也是凤毛麟角,收的那点子物业费再也养不起我们这些高级管家了。”
管家说着,捧起纸箱来说道:“要不我也不会一直给您打电话来取件,其实我已经在别处找了份工作,今天就要走了。”
说完,就搬着纸箱走了。
人走茶凉的感觉朵可爱最近经常体会,所以也不愿在物业办公室多待,自己捧着两箱快递往出走。
何锦琛虽然搬到了东郊壹号,但这边的房子却并没有出手,正好叫她有了一个自己的私|密空间去看这些材料,所以她直接往家里去了。
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就赶上郑太太打着电话迎面走过来,一眼便认出了她来,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何太太?消息我都听说了,弄没事伐?”
“郑太太?”朵可爱有些惊讶,“您还住这儿呢?”
这几个月朵可爱虽然没在魔都,却也没少关注魔都的消息。
郑家老爷子终于没干过病魔,没出正月就去世了。
郑家老太太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伤心地,跟着大孙子一起出国了。
至于郑太太的老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为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连家都不回了,直接寄了离婚协议书来要离婚。
郑太太办了这么多年蓝羽毛下午茶,实力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拿出账本就给郑先生算了一笔账,吓得那男人半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净身出户了,郑太太还有些于心不忍,特意送了他一个皮包公司,让他拿去骗骗小妖精,以免日后被扫地出门再回来当狗皮膏药找她。
如今听朵可爱这么问,郑太太就知道她家那点破事儿朵可爱已经全知道了。
于是也不再遮掩,轻笑一声道:“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早就有感情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棵树都是我的心血,除了这儿,我哪也不去。”
说着,又看了看朵可爱手里的东西,轻笑一声道:“难得你回来,有兴趣跟我回家喝杯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