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随男人的脚步,也走了进来。
这是一间很平常的卧室,正中有一张双人木床,窗边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置着一面铜镜,左侧是木质的盒子,上面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插着几朵快要枯萎的鲜花。
男人直接坐在了桌子前面的椅子上,然后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面,拿出来几张黄纸。
他又从桌子上拿起了毛笔,开始在黄纸上面写字。
字是甲骨文,算是赵玄壇生活那个年代的文字。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男人写道。
“但我觉得我似乎能够感应到你的存在,所以我准备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我在元晨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去。”
“每天重复着做事,这让我有些发狂。”
“还好有我的妻子跟孩子陪伴在我的身边,不然我可能真的会疯掉吧。”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岁月。”
“起初,我还能够看见我孩子的成长,也能够看见我跟我妻子的两个人的变化。”
“可是现在,这些变化已经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生存的是什么年代,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看见我写的这些文字。”
“嗯,我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写的这些文字,但我也只会这一种文字。”
“算了,不纠结这些了。”
男人随后写道。
“我生活的这个地方叫做元晨,以前是炎州之海的一座平常的岛屿。”
“在某一天,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跟两个月亮。”
“太阳与月亮争锋,而我们所处的元晨,似乎是处于一种太阳跟月亮之间的平衡处。”
“我眼睁睁的见到,其中一颗太阳跟一颗月亮的陨落,最后砸在了元晨之上。”
“然后,我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我们被隔绝在了元晨岛上,而元晨岛也似乎因为这陨落的一颗太阳跟月亮的原因,变的无比的巨大。”
“我们想尽了办法,想要从海上远离元晨。”
“
我出海最长的时间是三个月,在我看到陆地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出了元晨,可到了之后我才发现。”
“我只不过是从元晨的一边,来到了元晨的另外一边。”
“我绝望了,我们所有人都绝望了。”
“后来,我们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就算我们每天依旧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太阳在空中的时间却不稳定。”
“有可能太阳出现了一刹那,就进入到了黑夜,也有可能太阳在空中连续十几天也不曾有黑天。”
“我们所有的计时方式都失去了作用。”
“我们开始变的自暴自弃,有些人因为受不了这种不知道时间的折磨,而选择了自杀。”
“恐怖的事情出现了,就算我们有人死去,可当太阳重新升起的那天,他还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村子当中。”
“我们就像是进入到了一个轮回里面,不管我们怎么样死去,甚至有人求别人将他剁成肉泥,可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他还是会出现,并且会忘记他死去的事情。”
“这简直太疯狂了,我们就连自己的死都不能够控制,我们所有人失去了死亡。”
“同时,我们也失去了新的生命。”
“临产的孕妇生出新生儿,可太阳重新升起的那一刻,孩子会消失,孕妇依旧还是临产的样子。”
“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一种生理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我不知道这是我写的第几封信了。”
“当我有一次在太阳出现的时候,看见了其余人的身影的时候,我就开始了写信。”
“这些信在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也会消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拜托这个该死的轮回。”
“但我们中有一个人,成功的从这里消失了,当我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全部都陷入到了狂欢当中。”
“因为终于有人拜托了轮回。”
“可是不久之后,那个消失的人有重新的出现在了这里。”
“他还是没能够逃脱元晨
的轮回。”
“我们最早出现在这里的人,好像自己的名字被刻在了这里的生死簿上面一样,永远也拜托不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到了绝望,每天如同行尸走肉的时候。”
“转机出现了。”
“元晨再次出现了两个太阳跟两个月亮。”
“我们自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轮回了。”
“殊不知,真正的灾难才刚刚来临。”
“我们被群山封在了山谷中。”
“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够离开村子的范围。”
“只要我们走出村子,身体就会崩坏,而第二天,我们会重新的出现在村子里面。”
“有人以为这就是解脱,因为他们第二天重生之后,就会直接走出村子。”
“可时间长了,这些人也懒得在用这种方法摆脱了。”
“所有人都没有了摆脱这里的意志,我们开始了沉默,开始了顺从,开始认为,这似乎是我们命运。”
“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看到了另外的人影。”
“我看到他们出现在村子里面,可他们并不能够看见我。”
“阳光出现的时候,他们出现,月光出现的时候,他们消失。”
“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我写的信,你们能不能够看见,但我希望,你们在看见我的信之后,快一点远离这个地方。”
“这是魔鬼的轮回,不是长生,是惩罚。”
写到这,男人起身,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
我尝试这想要拿起桌子上面的黄纸,可我的手却只能够从黄纸上面穿过。
就像那个男人写的那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虽然能够看见他们,却不能够影响到他们。
外面响起了脚步,邓傅走了进来。
我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他先看桌子上的信。
邓傅看了一会之后,有些震惊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元晨的长生。”
“不是长生。”我摇着头说道,“那个男人已经说过了,这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