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心中一惊,事情倒和自己原先想的不一样,随即觉得好笑,这个舒王李谊怎么会如此无耻?派人阻杀自己,杀不了后,居然又想招安自己!大哥李淳以前虽想过杀自己,但被自己喝破后,立即觉得难为情,并主动向自己认错。舒王却正好相反!他难道以为自己不会记仇?
也许是他以为自己不知道那些想杀自己的人是他派去的?
或者,那些人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又或者,他这次请自己去,并不是想延纳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事?
林清心中以前想过一整套的和舒王见面时的对策,那夜树林历险后,他以为用不上了,如今只得重新回想了一遍,这才笑吟吟地跟着那位舒王府的管事,往舒王府而去。
白德秀看着师弟远去的身影,不禁大皱眉头。袁公肃在他进京时,已将朝廷的局势剖析给他听过,他早就知道如今朝廷之内,舒王党与太子党正斗得你死我活。袁公肃一再告诫他,切勿卷入两党之争,所以他向公卿呈献自己的诗文时,从来不去两党官员的府上。现在师弟忽然被舒王请去,他害怕师弟不知道其中厉害,故而十分担忧。他自是不知道,林清的心中,比他还要有数。
舒王府靠近大明宫,在长安的东北角。林清骑着马,跟在那位管事的后面。这人虽然不过是舒王府内一位管事,但眼光极高。大街上有官员路过,他看也不看,倒是有官员下轿跟他见礼。对林清他倒是十分客气,引路之时,一再说请,想来是舒王关照过他了。林清暗想:舒王派这样的人过来请自己,对自己倒是特别看重。
终于到了舒王府上,林清被人请到了客厅,就见客厅之内,坐着两个人,为首的那位,应该就是舒王李谊了。林清对他虽然只是一观而过,但看得十分用心。只见这位名闻天下的舒王,年纪是四十多岁,神情却是六十多岁的样子,显得十分沉稳老练,身材却象三十岁不到,极是强健。
看见林清,舒王立即站了起来,笑道:“林公子,终于等到你了!”语气极为客气,林清赶紧答谢:“在下不过是个没功名的人,怎么敢让王爷等?”心想:照这个架势,舒王确实是想招纳自己,他究竟是老奸巨猾、不动声色,还是追杀自己的那位姓王的不是他派出去的?瞧舒王的模样,倒显得光明正大。
舒王这时就道:“礼遇贤才,本是应该。”然后就为林清介绍客厅中的另外一个人:“林公子,这位是礼部侍郎李齐运李大人。李大人是今科的主考,林公子既是进京求功名,就该向李大人多请教请教才是。林公子若是中了进士,和李大人就是师生之谊,向他请教,倒不会丢了林公子的脸。”说完哈哈大笑。
林清心中也是暗笑:你们见我上京赶考,就把主考官搬出来压我。嘿嘿,要是别人,倒吃了你这一套,可我进京,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让你们放过我。李齐运大人,与我何干?就对李齐运看了看,只见这位李大人五十多岁,神情也是五十多岁,没什么稀奇,身形却象是六十多岁,胡须雪白,显得十分苍老。看来官场争斗,确实会催人老去。
看着林清,李齐运微微点了点头。他是今科主考,又是朝廷大员,若是在街上看到林清,只怕他理都不理,可如今是在舒王府内,见舒王对林清十分客气,李齐运只得配合,故而除了对林清点头,脸上还笑了笑,然后才道:“林公子,京城内的举子,行卷至老夫处的,已有两百多人,怎么不见林公子将诗文送过来?”
林清赶紧道:“李大人抬爱了。李大人是今科主考,在下才疏学浅,自然不敢上门献丑。”李齐运就道:“年轻人谦逊,原是应该。只是如今这事,关系到你一生的前途。再说行卷乃是惯例,林公子若不从俗,只怕会误了前程。”语气十分亲热,好像在竭力为林清打算。
林清赶紧道:“李大人如此说,真是让学生喜不自禁。”刚才他自称在下,李齐运一对他客气,他立即顺杆往上爬,自称起李齐运的学生来。林清心道:就让你们以为我是个热中名利之人吧。
李齐运点了点头,似乎既是同意林清自称学生,又肯定了心中对林清的想法。
舒王这时笑道:“你做惯了考官,到哪里都是一副考官的口气。林公子又何必象其他举子那样去行卷?林公子的卷,早已行过了!”
李齐运赶紧道:“这倒也是。林公子年纪虽轻,却能单身匹马,独闯淮西兵大营,说服两万多淮西兵归顺朝廷。林公子这份卷行得名动公卿,要比那些举子的诗文重得多!只要林公子文章稍微出色点,这科就能高中。”
林清心道:你这是直接利诱我啊!于是赶紧谦虚。舒王这时就道:“林公子,你去淮西兵大营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林清笑道:“王爷与李大人的夸奖,在下实不敢当。在下去那淮西兵大营,能说服那淮西兵,不过是侥幸而已。当时淮西兵入城的将领正好认识在下,他念在故人的情分上,想放在下一马。只是他答应,那淮西兵的主帅却不答应,在下无奈之下,心想左右是个死,不如学着那苏秦、张仪,冒险去淮西兵大营,做一回说客。
谁知我一番利诱,那淮西兵姓贝的主帅始终没有动心。哪知适逢官军攻下了申州,淮西兵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申州城内,淮西兵上下听到这个消息,军心已是不稳,军中兵士,多数已有归顺之意,在下一去,正好适逢其会,于是淮西兵就杀了姓贝的主帅,归顺了朝廷。如此一来,让在下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林清当时就将早已想好的、竭力贬低自己的话说了出来,然后总结道:“若不是在下去,而是别人去,只怕一样也能成功。”
李齐运听完,就道:“林公子自谦了。”心里却想: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小子不过是胆子大了些,哪有什么超出常人的高明识见了?象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哪个胆子不大?他如此自谦,当然是因为自谦能让别人认为他有气度了。
他如此年青,舒王招纳他,倒是高抬了他。只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如就让他帮广陵王,嘿嘿,那样的话,广陵王倒好对付一些了。唉,舒王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惜人才了,什么人都要招纳!依我的话,这次就不应该见他。
原来林清进京后,舒王几个心腹见他那样年青,就都断了想招纳林清的心思,只是舒王没听他们的话,这才请了林清进府。
见李齐运神色之间,对自己颇有不屑,林清心想:这人如此好哄骗,倒没什么超出常人的高明见识。要是舒王和他的手下都象他这样,那自己什么危险就都没有了!
李齐运越是对自己不屑,林清越是迎难而上,当时就道:“李大人,学生从淮西兵营脱身后,念及当时的危险,就写了一篇文章,记叙此事。明日学生就将这篇文章送到大人府上,还望大人指点学生一二。”
李齐运听他自来熟,一口一个学生,眉头微皱:“明日我说不定有事,我若不在,你将文章放在我府内就是。”也不称林清林公子了。
林清心中大笑,当时不依不饶:“不知李大人何时有空?学生想当面向李大人请教。”李齐运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只得道:“我若有空,派人去请你就是。”林清赶紧欢天喜地道:“李大人派人请学生,学生怎么敢当?”李齐运笑了笑,心道:你就在客店里等着我去请你吧!哼。只怕等到考完,我还没派人去。
舒王李谊听李齐运这样说,知道他衡量过林清后,已决定放弃。舒王就笑了笑,对林清道:“林公子果然胆识过人!林公子救了满城百姓的性命,朝廷应该明令嘉奖才是。”说完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山南东道于由于节度使贪功,杀了降兵,夺了林公子的功劳。本王也替林公子感到委屈。”
林清长叹一声:“王爷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在下心中的气才觉得平些。朝廷如此处置,真是令人寒心!”
礼部侍郎李齐运微嘻了一下,就道:“房州被围时,广陵王正好在城内。他对你倒是十分推崇,你不妨走走他的门路。”
林清心中大喜:李大人啊李大人,你可真是及时雨!有你这句话,我去广陵王府就可以光明正大了!于是道:“广陵王倒是答应了替学生疏通。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学生的心里,十分焦急。”一对李齐运说话,林清就自称学生。
李齐运心里觉得好笑:你这个乡下来的蠢货,你以为广陵王就了不起了?他一个空头王爷,能帮你什么忙?于是道:“广陵王为人极好说话,你多去他府中几次,说不定事情能有眉目。”把林清推给广陵王,倒是不错。
林清心里暗夸:李大人,你真是太好了!于是顺水推舟:“学生一定听李大人吩咐。”李齐运点了点头,心道:去吧去吧。
舒王这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