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明显一愣，没有想到康硕竟然明晃晃的问出这个问题。坦白说，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于东还真的不知道华维会做何种选择。

如果让他自己做决策，于东肯定会和康硕站在一起，这不仅是情谊，他总有一种感觉，康硕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但华维并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公司会做什么样的决策还真的在五五之间。

不过，还没等于东回答，康硕就又问道：“高通不仅仅会找你们，他们还会找上我，晓以全人类的‘大义’，让我跟他们合作。

“跟华维合作，就算赶上了5nm又如何？还不一定能是最顶尖。跟他们高通合作，直接就能用最顶尖的4nm光刻机，再有热能芯片的加成，那就直接能够把现有的芯片水平提高一个时代啊。

“他们大概还会告诉我不要太狭隘，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合作共赢的世界。和他们合作，那可是引领全人类向前走的一大步，是能名垂科技史的啊！”

“你猜，我会怎么选择？”康硕最后反问道。

“你会怎么选择？”于东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后边还真全是飓风，名垂科技史，这诱惑大啊！以他对高通的了解，他们还真干的出来。

“我？我信他奶奶个腿儿！”康硕没好气儿的说道：“资本家说出来的话，最好一个字都别信，否则到最后，真会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华维可算不上资本家。”于东笑道：“我们也不玩儿资本那一套东西。”

康硕摇了摇头：“这不重要，事实上我对华维比你对华维还要有信心，这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情怀，什么信仰等等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东西你们自己应该都不信。”

康硕接着说道：“但华维骨子里是有野心的，这一点就注定你们不可能完全融入西方的体系，失去了自主权，那真的就是任人宰割去了。”

华维现在困境不是没办法解决，有，上市，让华尔街入股，什么限制都能分分钟解除，但这样的华维还是华维吗？到时候，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于东突然头皮一阵发麻，这人太妖孽了，技术手段就不说了，于东是亲眼见识过的。

但现在，听康硕说的话，于东就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而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说的每一句话都总能正好切中他的内心。

直到这个时候于东才真正领会了康硕从一开始就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要想不任人宰割，就不能完全融入西方的体系，这就回到了他问的一个问题，华维的选择会是什么？

华维的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所能选择的，只有康硕！

……

康硕和于东两个人一上午逛了好几家服务中心，每一家都是人满为患，几乎全都是拿着P50来咨询和升级5G的。

于东最新得到的消息：各大授权体验店、直营店、惊东、淘猫等线上各渠道P50全系全线售罄，就连工厂仓库库存都不多了。

P50作为在5G时代发布的4G手机，无论它其他方面怎么优秀，它总是瘸腿的。华维内部对它的销量是有预期的，备货本就不多。

就在昨天，于东已经给代工厂、自家工厂紧急新增了P50的生产订单，而且，还有计划升级产线，直接让手机出厂就是5G版本，不过这需要时间进行产线的更新升级。

而即便华维把这条消息公之于众了也还是无济于事，消费者抢购4G版本P50拿去改造的热情还是不减，甚至还更加高涨了——这新奇的体验，这辈子也遇不上几回啊，而且官方还保修，绝版啊，为什么不搞呢？

于东喜笑颜开，但看着旁边跟着的康硕内心总是有些发虚：这火爆的一起可都是旁边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年轻人带给华维的！

再想想早上康硕说的那几番话，于东突然心里一悸：不行，必须尽早确定合作，要不然被人抢了那可就危险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于东就不在思前顾后了，而是直接问道：“老弟，关于下一步手机SOC芯片的合作，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我要说我要主导，你们肯定不同意。”康硕说的很直接：“你们要主导，我也不会同意。”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分出个你你我我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离开了我，你们暂时生产不了顶尖的芯片，必须要等国内相关产业链提上来，至少要提到全国产7nm，这日子可就有得等了。

“而离开了你们，我的芯片计划肯定也要延期，即便能设计生产，除非我自己能把手机所有零部件全包了，其他的厂商也不一定敢用。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我们各取所长，你们设计SOC的中央处理器（CPU）模块，这是传统半导体所擅长的。

“而我这边负责SOC的张量处理单元（TPU）、神经网络处理单元（NPU），智能这一块是混沌芯片最天然的核心优势。

“图形处理器（GPU）混沌芯片是可以做的，而基带芯片涉及到诸多通信专利，都是其他公司和你们交叉授权的，就由你们来做。”

康硕接着说道：“传统半导体芯片与混沌芯片的结合比例和形式需要我们根据能耗和功能进行进一步的模拟分析才能确定。这是我的初步想法，更详细的设计肯定需要工程师们进行详细的设计探讨。”

于东知道，康硕所说的这个方案技术具备可行性，而且性能上绝对会有极大的提升。

这一点，华维早就做出过评估，哪怕保守估计，以14nm的设计达到传统半导体的5nm性能都是没有问题的。

对华维来说，当然是出钱买下全部授权是最为划算的，一切属于自己，麒麟还是那个麒麟，无非是更改一部分技术路线而已，但眼下看，康硕不会同意。

于东想了想，在眼下来说，这确实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在遭受各种限制以后，华维原本的计划是保留核心，其他的能出手的全都卖掉，蛰伏下去静待时机的。

而现在，康硕带来的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华维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合作，原则上没有问题，我立即提交董事会商议，具体的细节我们后续再确定。”于东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