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我大周并不具备与南梁全面开战的国力......”
右仆射朝着周帝拱了拱手,道:“北齐已经越来越低调,齐帝更是老暮垂矣,只剩下了太子高易一人,现如今都没有正式登基称帝,足可见,太子高易目前还没有那个能力。北齐自保都已经勉强,就算与他们联姻,恐怕也救不了我们大周。”
尚书令闻言,忍不住鄙夷道:“右仆射大人,你的意思莫不是不战而降,主动求和吗?”
右仆射微微皱眉,询问道:“尚书令大人,依你之见,我大周若是与南梁开战,胜算几何?”
“......”尚书令皱了皱眉,默然不语。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以他们大周的国力,要对付整个南梁还是十分吃力的。
“倘若再加上南宋和南陈呢?”右仆射追问了一句。
“......”尚书令眉头皱地更紧了。
南朝齐心,一旦有一方开战,肯定会有另两方的援助。纵观整个北朝,内忧外患,互相猜疑,恐怕大周陷入战乱之时,北魏和北齐也只会坐虎观山,就算明面上派兵援助,也不能完全值得信任。
谁能保证,北魏和北齐会不会暗中搞小动作,趁机比南梁更快的吞并大周?
在那之后,齐、魏如何与南朝较量,就完全是跟大周无关了,因为他们已经退出了南北格局。
见尚书令默然不语,右仆射感慨地说道:“并非是不敢打,而是不能打......除非我大周取得大捷,威慑于陈、宋或是齐、魏。否则,即便是驱逐了梁兵,还会迎来南宋的军队,甚至是有北朝自己人的夹击,从而撼动我大周根基,还不如眼下就向南梁求和。”
“不打就求和么?”
周帝很是犹豫,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宣战后,北魏和北齐会搞小动作都只是猜疑,可如果定下的亲事突然反悔,那么北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是肯定会有动作的。
求和不行,打也不行,周帝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真正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此刻下意识的转向坐着旁听的太子宇文新,见他似乎根本没在乎殿中大臣们的议论,而是在与老内监说着什么。
周帝眉头紧皱,身为大周太子,面对国事竟然如此散漫,实在是让他感到寒心,难道大周真的要亡了?
“新儿,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周帝忍不住出声询问,他不指望宇文新说出什么可以解决办法的话来,只是要让他明白,他作为储君,未来的新周帝,一切都要以国为本。
顿时殿内安静了下来,诸朝中大臣们纷纷转头望向苏扬这位旁听的太子。
苏扬略微呆愣,似乎没想到周帝会突然点名叫他。
在他默默听着殿内那些大臣商议对策的时候,便已经忍不住撇嘴摇头,他简直难以想象,明明南梁都开始犯境了,可是这帮朝中大臣们,他们居然还想着求和。
是,不可否认,大周现如今的国力的确不如南梁,一旦陷于周、梁战争,就极有可能会招来北魏和北齐的觊视,这无异于是好不容易赶走了前院的虎,后院却又进来一条狼的局面。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跟那头虎商量商量,给他一块肉打发走他,也好留着力气防止后院的狼扑进来。
这样想是没错,可让苏扬为之遗憾的是,正是因为北朝所有人都这么想,才在这场南北朝纷乱中,处于绝对劣势,缺少了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终将走向灭亡。
苏扬依稀记得,南宋犯境大齐的时候,齐帝高玮同样有此顾虑,他顾虑的并不是北魏和北周会不会搞小动作,而是北朝不齐心,不能同仇敌忾。
单以一国之力,自然不可能与整个南朝抗衡,败北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若是齐、魏、周联合起来,并不一定会输给南朝。
去和南梁求和,倒不如跟自己人坦诚布公,好好商量来的妥当。
毕竟南朝一旦攻入北朝,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幸免,只有齐心协力,方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
正是因为相互的不信任,互相的猜疑,让他们竟然没有一人认为既能赶走前院的虎,也能迫使后院的狼不敢窜进来。
简单地说,这些朝臣们缺乏血性。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也很容易讲得通,但苏扬却是觉得南梁犯境,事有蹊跷。
国与国之间,当然都会有细作的存在,可以第一时间探听到敌对方的任何风吹草动。可南北朝相距太远,而且因为苏扬的缘故,整个大周都被然若宗和军队的人戒严,若非圣旨,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走出大周,或者进入大周。
在这种情况下,细作的消息更是无法传出去,空境传书虽然能够千里传信,但可不代表能够跨越万里,甚至数十万里。
这还不算空境传书只存在于大齐,就算大周也有被贩卖来的空境传书,但也不会那么巧的正好被别国细作拿在手中。
种种情况之下,玄真门和万幽府、雨霖宫灭门,甚至周帝被人下毒,皇子们一一殒命,这些不到半年时间发生的事情,连北朝三国都不可能人尽皆知,又更何况南朝人了。
在这种局面下,南梁更加不可能突然犯境。
要知道,南梁和南宋的军队,在北朝边界可是徘徊了不止一年时间,始终也只是四处晃悠,并没有轻举妄动。
就是因为,他们探不明白北朝境内的状况,唯恐一旦发动战争,会出现意外不受控的情况。
苏扬甚至怀疑,这南梁犯境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专门与老内监在旁边闲聊,就是要打听清楚,这南梁犯境的情况。
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所以就算周帝不唤他,他也会寻个机会插嘴的。
“不知诸位大臣商议出什么结果了没有?”苏扬避开周帝的目光,环顾四周,故作不解的问道。
周帝皱了皱眉,望了一眼中书令和右仆射,后者二人虽然心中有些糊涂,但还是会意了周帝的眼神,低声向苏扬又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苏扬仿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着说道:“让父皇失信和亲,割地,赔款,求和?是这样吧?”
众朝中大臣的面色显得有些怪异,虽然他事实的确是如此,可如此赤果果地说出来,这未免也太煞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