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剑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寂静无声,漠然道:“剑会在我青州举行,我灵剑宫有责任维持秩序,纵使剑会已经结束,但客人们还没有离开,我自然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林绝心中一紧,慌忙说道:“沈宫主误会了,在下绝无其他意思,只是那个叫苏扬的人与我玉鼎宗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望沈宫主行个方便,我只要他一人。”
沈道剑冷冽的眸子盯向林绝,沉声道:“我说过了,灵剑宫要保障夏城人的安全,不论是参加剑会的人还是观战的人,只要他站在夏城土地上,便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苏扬意外的看着沈道剑。
他不知道沈道剑是故意在保护他,还是真的只是履行灵剑宫该尽的责任。
沈道剑虽然很强,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灵剑宫之所以被其余宗派忌惮,也只是因为沈道剑而已,没了沈道剑,很多宗派都不会再将灵剑宫放在眼里。
再加上沈道剑很少理会江湖上的事情,所以灵剑宫还算是很低调的,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与玉鼎宗为敌,这似乎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林绝脸色阴沉,道:“沈宫主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玉鼎宗?”
沈道剑淡漠道:“我凭什么给你们面子。”
林绝惊疑不定的瞪大眼睛,完全没预料到沈道剑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牛长老也是心中凛然,心想难道宫主是准备要与玉鼎宗宣战了?
“沈宫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绝脸色无比的难看。
沈道剑自大明湖上轻飘飘的掠至岸边,剑尖一点,湖面上便又爆起浪潮,白浪冲天而起,就仿佛是沈道剑背着一柄斩天裂地的巨剑。
“你有意见?”
林绝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无数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沈道剑,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采啊。
“难道沈宫主真的要与我玉鼎宗为敌?!”
林绝也不愧玉鼎宗的二号人物,很快就镇定下来,但他那发抖的身体,明显宣示着他那不平静的内心。
沈道剑是何等人物,莫说区区一个林绝,纵然是玉鼎宗宗主亲自到场,也不会被沈道剑放在眼里。
哪怕两大山门实力相差不多,但如果是两大宗主交手,沈道剑有信心可以在三剑内结果掉玉鼎宗主。
林绝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与沈道剑交过手,他心里还是存着侥幸心理的。
如果沈道剑真的那么强,他为什么不带领着灵剑宫走向更高的山巅,反而是在原地踏步呢?
就算沈道剑很低调,但也不至于这般低调吧?
对于拥有极大野心,想要不断往更高处攀登的林绝而言,他显然无法理解沈道剑的想法和作为。
“我从未想着和玉鼎宗为敌,但你们若敢无视我青州的规矩,那我也不介意一人一剑打上你们玉鼎宗,把你们宗主踩在脚下。”
沈道剑的话无比的狂妄,但却没有人认为他狂妄,因为他拥有这样的实力。
崇拜他的目光似乎更多了些。
苏扬饶有兴趣的看着沈道剑,沈道剑虽然是大齐十六州公认的强者,但其实也不过是与萧天城同级别,当然,这已经很恐怖了。
但是曾与温老和火蛮仙客乃至申屠或长或短的接触过的苏扬,眼界可是极高的,他并没有觉得沈道剑多么可怕,但是他那无视一切的气势,却是让苏扬很是佩服。
林绝已经哑口无言,因为在沈道剑话落后,那如苍穹崩塌般的压迫感,差点让他直接跪在地上,无比真实的感受,让他再也起不到丝毫反抗的念头。
他如今才真正明白沈道剑的恐怖。
怪不得宗主常常对灵剑宫敬而远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因为廖白衣被废,玉鼎宗主只是想着来青州抓个人罢了,又没有得罪灵剑宫,更加不会得罪沈道剑,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却把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道剑给引了出来。
林绝也是想不明白,玉鼎宗向来与灵剑宫井水不犯河水,沈道剑为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苏扬而态度这般强势?
凝重的看着沈道剑,林绝自然不甘心就这么退走。
他想要试一试。
不单单是要试探沈道剑态度上的决心,也是要试试沈道剑的实力。
虽然他初才已经感受到了,但林绝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纯粹被气场吓退,实在很丢脸,就算要败,他也要先出剑。
林绝不知道,他一开始便已经陷入了败局,因为他心中想着的全是失败,而没有想着能够战胜沈道剑,虽然他的确不可能赢得了,但他内心深处早早就已经判断出了结果,只是他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战斗还未开始的时候,心里便已经认定自己会败,那么他就绝对会败。
沈道剑感觉到了林绝身上释放的战意,他微微蹙眉。
这股战意看似很澎湃,实际上有形无实,这并不是一股完美的战意,对于不完美的事物,会让沈道剑感到有些厌恶。
既然林绝有胆子向他释放战意,那么就应该把战意释放到极限,心中无所畏惧,如此一来,才算是可敬的对手。
但是林绝并没有。
察觉到沈道剑情绪上的变化,林绝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
“沈宫主,在下斗胆领教一二!”
剑出鞘,林绝看准时机,一声大喝,剑气如匹炼般横扫而出。
有风起,有雪落。
大明湖上有雷鸣。
城外林间有声响。
空中亦有鸟雀啼鸣。
沈道剑长身而立,未拔剑,自身便好像就是一柄出鞘的剑。
有剑吟声起。
大雪飘零而下,席卷整个青州。
啪。
大明湖畔有一身脆响。
这声脆响好似一颗坚果壳被一脚踩中,碎裂。
林绝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他手中的剑应声而断。
背部重重砸在雪地上。
一口血喷出,侵染了胸口的衣衫,覆盖了半张脸。
沈道剑的剑意厚重如山,却又如那雪花般轻盈,但数之不尽的雪花凝聚,也会拥有不可知的重量。
剑吟声起便是大雪纷飞。
但诡异的是,沈道剑根本没有出剑,他甚至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过。
他的剑虽然未出鞘,但他的精气神,意志与决心,都尽数落在了空中,然后朝着林绝砸落。
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道,像水一般,顺着雪地流淌,然后蔓延,笼罩住了整座大明湖。
林绝瞳孔里尽是恐惧,他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他居然敢向沈道剑出剑,这与班门弄斧有什么区别?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便能明悟的事情,他居然毫无所觉,甚至心中窃喜,以为胜券在握。
再度咳出一口血,林绝脸上满是颓废,嘴角也挂着一抹苦笑。
沈道剑便是一座高山,只能抬头仰望,永远无法企及。
这就是天和地的差距,明明彼此都能看到,却永远不可能触摸到。
林绝已败。
他的剑自然便落空了。
他的所有准备,那些隐藏在后的无数剑招,那些手段,都跟着全部落空了。
只有真正感受到沈道剑的强大,他才开始涌出后悔的情绪,然而现在后悔早已迟了。
寒风呼啸,大明湖上再起波澜。
遥远的天际有一抹光亮闪烁。
然后场间便又多出了一人。
这是一个相对来说很陌生的人,至少在场大多数人都不认识。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要比沈道剑稍微年轻一些。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刀,一把蕴含着爆裂气息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