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皆是南北两地年轻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可他们毕竟还有少年心性，这一刻的欢呼，是最真诚的。

相比于北朝人的欢呼，南朝人则就显得安静多了。

因为最终登顶拿到帝梧璃的人，并非是他们南朝人。

虽然只是差了一步，但柳青玄终究是败了。

“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沈无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随着帝梧璃被张之羽拿在手中，山上的剑意也随之消散，给众人带来的压迫感，也消失无踪。

柳青玄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张之羽。

显然，这是一个很陌生的人。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强的人。

柳青玄从来不惧怕失败，因为他有战胜失败的勇气。

他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而是径直盘膝坐于山顶，闭上了眼睛。

张之羽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旋即笑言道：“不愧是温老所留下的一道剑意，你更不愧是南境的柳姓人，这份领悟力令人发指。”

没错，柳青玄在破境。

他竟然在破境！

他已是站立在半步问神顶点的人，再破境，便是会迈入问神境界。

如果他能够破境成功，毫无疑问，他会是世间最年轻的问神境强者。

似是心有所感，天剑山上坐着的人，纷纷闭上了眼睛，竟然是集体破境。

更准确的说，这并非破境，而只是一种顿悟，就算无法冲破自己的境界，力量也会再度上升一个台阶。

但不能怀疑的是，柳青玄是真的在破境，在冲击问神境界的大门。

那些星辰，那些风景，那些人。

他们是整个南北朝修行界的未来，他们势必会是站在最顶点的人。

这一份机缘到了，他们必定会有所收获。

天地灵息在疯狂的涌动，天剑山上的一片花海更是充盈着生命气息，花瓣随风摇曳，散发异香。

“这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看着山上的一幕，莫离轻声感叹道。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山顶时，陆陆续续有人睁开了眼睛。

首先是元集，他并没有破境，但领悟到了温老剑意的一丝意境，让他半步问神的境界更加稳固。

然后是皇甫熙，他同样没有破境，因为他才刚刚破境，他已是半步问神，修行并非一撮而就，但同样的，他领悟了更深的意境。

接着是黎昕和顾?晨，然后是沈无风、柳思璇，他们一样没有破境，但都各自有所悟。

徐淖睁开了眼睛，他仿佛已经站在了问神境界的大门前，但暂时却还没有能力去打开那扇门。

云吞公子也睁开了眼睛，她的气质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境界并没有变化，她同样往前迈出了一步，随手便可以触摸到那扇门。

叶安南轻轻的吐了口气，她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破境，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再度破境，但她受益匪浅。

楚惊天站起身来，望着漫山遍野的鲜花，似乎若有所思，他已经达到了半步问神，现在则是更近了一步，朝着问神境界更近了一步。

纪丹萱抬头看向立于山顶的张之羽，后者也在看着她。

显然，她也没有破境，她明明有破境的能力，但她似乎选择了放弃。

有很多人没有破境，但距离破境却更近了一步，自然的，也会有人成功破境，因为他们一开始便已经站在了那个点上，现在机会到了，破境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距离山脚最近的蓝越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周围有经久不散的灵息在缠绕，那是成功破境的现象。

他终是迈入了准境，达到了程高寒的层面，但他从未想过能够代替程高寒，成为天王宗的小天王。

那破境的喜悦，很快便被一抹忧愁覆盖。

这会让他的心境不稳，但似乎是受到了花海异香的影响，他的心境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之后不久，林昊乾也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略有喜色。

像他这样懒惰的人，自然在准境已经待了很久，他只是生性懒惰，并非没有上进心，所以在破境的这一刻，他很是开心。

他最终还是超越了自己的对手程高寒，突破半步问神。

但遗憾的是，他的对手却不在了。

他自然会从江飞鱼口中听到些什么，也知道程高寒是死于苏扬之手。

但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他也只能继续往前走，而不会拘泥于过去。

更何况，有史以来，也只是程高寒将他看作对手，实际上，林昊乾是懒得跟程高寒斗的。

最后是风天星，他看到了那扇大门，也无限于接近那扇大门，在他看到的那一刻，那么他便已经是准境强者了。

没有什么比变得更强让风天星来得开心了。

以惊龙剑典的威力，他敢言说，纵然是对上半步问神极限的强者，也依旧能够与其分庭抗礼。

现在，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也都有所收获，只剩下了山顶的柳青玄一个人，仍在紧闭双眸。

突破问神境界自然不是以下者的破境能够相比拟的。

这是一道巨大的门槛，若是一步跨不过去，就会卡在上面，轻则心境受到影响，重则可能会境界止步不前，更严重的甚至可能丧命。

没有人敢去打扰柳青玄，哪怕是北朝人。

在对方破境的时候去偷袭，在他们看来，是很不耻的行为。

而且他们与柳青玄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去那么做。

修行最重心境，当抱着至诚的心去认真的做一件事情，自然更容易成功。

但是，柳青玄究竟有没有机缘迈入问神境界之大门，非当事人者，自然无法预料。

而对于南朝人来言，没有什么比在这一刻守护柳青玄来得更重要了。

一举一动皆尽心，怎么可能进步不快。

他们对柳青玄皆有很足的信心。

因为他并不是普通人，是很强很强的人。

苏扬在看着山顶，张之羽在看着山下，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见到活着的苏扬，张之羽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朝着纪丹萱说道：“他并没有死。”

纪丹萱一时间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很快便明白了，因为她朝着山下望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漠的说道：“就算现在不死，很快也会死了。”

张之羽略显讶异，道：“怎么，你想要杀他？”

“并非我想要杀他，是有人想要杀他，那么便只能由我的剑来杀他，最迟也就是回到洛阳之后吧。”纪丹萱重新闭上了眼睛。

张之羽若有所思。

山上的人也基本上都注意到了山下的苏扬。

他们的神色各异，南朝人并无多大变化，除了皇甫熙之外。

而北朝人中，则就有一些人显得开心多了。

但同样也有一人例外，他就是蓝越泽。

“师飞舟不在，应该已经死了，但我不认为是被南朝人杀的。”纪丹萱闭着眼睛，突然又说道。

张之羽沉默。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因为师飞舟那个人成不了什么大器，可他终究是我大衍门弟子，而我之前也曾警告过，但他还是杀了他。我这一关好过，但宗主那里便不好过了，这件事情是隐瞒不了的。”

张之羽轻声说道：“既然隐瞒不了，那便无需隐瞒，如果大道规定，你和他之间必有一战，那么无论你们谁想躲，都是躲不过去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我自然知晓，所以我不会躲，早在出发南境之前，我便与他约定好了，返回洛阳之时，我会跟他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闻听此言，张之羽微微蹙起眉头，道：“生死对决有些过了......”

纪丹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我？”

她很简单的便问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迟疑，似乎也并非隐含其他意思，所以能够很轻易的说出来。

但这句话显然容易引起人的误会，张之羽略有些踌躇，犹豫了很久，方才说道：“应该都有吧......”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回答，总之纪丹萱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山上有这么一番对话，而山下同样也有一番对话。

对话的主角是苏扬和宁曦。

“我本以为你死了，还好你活着。”

“或许宁姑娘应该认为我真的已经死了，这是再好不过的。”苏扬看着她，轻声说道。

宁曦露出一抹苦笑，说道：“你果真这么想么？”

苏扬点了点头，很是决绝。

“多谢你杀了沐海风。”沉默了很久，宁曦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扬蹙起眉头，说道：“不谢。”

“我似乎该走了。”宁曦低着头，轻声说道。

“保重。”苏扬没有再说什么。

宁曦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一颤，然后转身走向唐铭。

唐铭不解其意，但是看着山顶的情况，这一场南北交锋似乎的确该结束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他当即朝着苏扬拱拱手，说道：“希望日后有缘还能再见。”

“应该会吧，但也许不会。”苏扬点了点头。

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就算能够再见，想必也是刀兵相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