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临海城。
白羽再度踏上熟悉的地域时,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离开中州也有很多年的时间了,直到今天才请来了一位足以诊治混毒的药道强者,而且还是托了宁若溪那位朋友的福。
“药尊前辈,南州到了。”白羽恭敬的朝着身边的青衣男子拱手。
“嗯。”
北辰玄奕轻轻点头,平静的眸光在临海城内各大商行的铺子上扫过。
来往的那些人目光凶煞,相比起许易来此地时,这里的逃犯恶人更多了。
不过感受到白羽身上散发出的金丹气息后,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们二人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两人身形一闪,便是消失在了此间。
仙音宗,那片云遮雾掩,终日萦绕着婉转仙乐的山林之间。
山中玉亭内,一位身着白衫如濯世青莲般不染尘埃的清冷女子正静静地盯着湖面涟漪。
她青丝高挽,神情淡漠,眉宇间蕴含几分冷意,一双冰冷的眸子更是似乎没有半点情绪。
清风吹拂间,她腰间悬挂的一串银铃发出叮当清脆的铃音,但她所听见的却依旧似多年前那般刺耳。
这气质容貌俱是清冷的女子正是宁若溪。
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跟着一位面色冷漠,长相普通的紫袍青年,是雷凌阁的云斌。
正在这时,两人似乎同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云层之间。
两道人影恰好踏空而来,脚踩清风,正逐渐接近着仙音宗山门所在。
当宁若溪看到其中那道蓝衣身影之时,睫毛轻颤,但眸子却依旧淡漠,没有丝毫情感。
“消失了这么多年,他回来了,你不去看看?”云斌话语也相比以往略微温和了不少,看向宁若溪的眼神也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宁若溪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再抬眼去看空中正在接近的那两人一眼。
她不在意,但是有人在意。
只见虚空轻颤间,身着白衣气质随和的仙音宗宗主白雁书自虚空当中走出。
“羽儿?”当他看到白羽时,明显愣了一愣,随后皱眉道,“这么多年,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究竟去了哪里?”
“父亲。”
白羽上前一步,朝着白雁书行了一礼,然后才温和道:“我去了中州一趟,我身边这位是中州丹绝谷谷主,北辰药尊前辈。”
北辰玄奕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言,目光放在了下方玉亭内那气质十分清冷的女子身上。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女子有些奇怪,但是具体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北辰药尊?”
白雁书眉头一皱,他能看出来白羽身边的这位青衣中年气质不凡,但也没想到在中州竟然担得起尊者称呼。
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你消失这么多年,是去中州寻医去了?”
白羽轻轻点头道:“姐姐中毒,父亲不愿奔波,我便替小若溪走上一趟。”
说着,他也是察觉到了下方的宁若溪,正要去呼唤之时,面前的白雁书忽然又出声了。
“这位道友,犬子鲁莽,劳烦道友奔波千里,只是这点小事还是不劳道友上心了。”
白雁书打量着深不可测的北辰玄奕,心中忌惮,面上却是和善笑道:“若道友不嫌弃的话,便由在下带着道友于我南州游玩一番可好?”
白羽眉头一皱道:“父亲,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白雁书冷眼打断。
“看来是不需要我解毒了,那这枚令牌就先还给你吧。”
北辰玄奕神情淡漠,心中已经了然这白雁书不想让他帮忙,既然这样他也懒得强求。
“告辞。”
言罢,北辰玄奕的身形便是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先兆。
白雁书瞳孔一缩,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连空间有何波动都无法察觉到,足以见得面前这人的实力比起他来要强大了太多。
北辰玄奕消失之后,白羽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令牌,正是许易的身份令牌。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还响起了另外几句平淡的话。
“看来你的父亲并不想我出手,我会在南州待上一段时间,若事情有转机的话可以催动令牌内的神识,我会来找你。”
“另外,那个女子似乎有些古怪,最好是多去了解一些她的信息。”
听着北辰玄奕的话,白羽再次瞥了一眼下方的宁若溪,心中也同样有些疑惑。
以前的宁若溪虽然变得沉默寡言,但是好歹还能有七情表露在外,但时隔多年再看,却似乎已经彻底没了情感一般。
他就去了中州一趟,回来之后似乎很多人都变了。
“父亲,为什么?”白羽皱眉,不解地问道。
白雁书冷哼一声:“混毒一事不用你担心,你既然都敢离开这么多年,还回来做什么?”
白羽不言,他发现自己以前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或许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情,白雁书什么都知道,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凶手是谁。
可就算不在乎凶手是谁,如今他找来了一位能解毒的强者,白雁书却为何直接推辞掉了?
这种种反常的原因令白羽很是费解,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他目中突然有些失望,然后不再理会白雁书,而是向下飞去。
瞥了一眼一旁的云斌,白羽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宁若溪道:“小若溪,舅舅回来了。”
宁若溪不言,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始终就盯着清澈的湖面。
白羽皱眉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斌神色淡淡,也没有隐瞒,随意答道:“她修练了我雷凌阁秘法,太上忘情决。”
白羽心中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再问道:“修练此法会如何?”
“无情无欲,无我无识。”
“那不就是傀儡吗!”
白羽怒喝一声,浑身煞气凛然,一向温和儒雅的他第一次压抑不住心中怒火。
“谁让她修练的?”白羽死死地盯着云斌,甚至有冲动想要直接出手捏死眼前之人。
“你父亲。”
云斌冷笑一声,并不为之所动。
他也早已是金丹期,在加上所修雷法强大,根本就没有任何惧怕。
知道对方的想法,白羽心中的怒气依旧压抑不住,他上前一步,口中玄妙之气氤氲。
“滚。”
恍若天道之言一般,此话一出,天地之力暴动。
“你这是什么术法!”
云斌心中一惊,不可控制的“噔噔噔”连退好几步,口中更是溢出一缕鲜血。
包括那在空中的白雁书也是一惊,这种玄妙的术法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瞧见,竟然能将天地之力调动到如此地步,令人防不胜防。
没想到白羽去中州数年,回来之后竟然已经变得如此强大!
只可惜比起有仙人相助的陈千绝来说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白雁书心中叹气,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了此地。
而另外一边,北辰玄奕步步生莲,于苍穹之间四处行走,每一步迈出便是几十里之遥。
直至他来到了一处充满稻香气息的凡人城池。
城池有些破落,似乎曾经受过什么破坏,但是如今里面一样的人来人往,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行走在这街道上,北辰玄奕看着这人世百态,他眉头微皱,觉得这里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他明明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的,却仿佛在此生活了好几十年一般。
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路过了桥头,那里有一位容貌略有苍老的汉子正在叫卖着糖葫芦,他驻足看了片刻然后便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走到十三街的尽头,穿过了那片泥泞田畔,目光所及有一处破落的院子。
推开那并未上锁的双扇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尘灰气息。
他下意识的往一处地方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不知道修葺了多少次的内院外边摆放着好几张破损的藤木摇椅。
迈步跨过门槛,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有些熟悉又陌生之感。
微风吹拂,几只候鸟驻足墙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那些候鸟应该是避寒归来的,北辰玄奕看着它们的瞳孔,神色微怔。
它们眼中似乎映出了另一副与此间完全不同的景象。
有人口若悬河,讲至兴处能连着一整天都不停歇,有人低头寡语,细心请教之余也不忘温一壶清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北辰玄奕皱眉,他迈步继续朝着内屋走去,看见了书房内挂着的一张张泛黄的画卷。
“这里我明明没有来过,但偏偏却感觉如此似曾相识,这是为何?”
北辰玄奕抚摸着那一张张画卷,疑惑更甚。
离开此处之后,他又继续随意游历着,最后进入了一处荒凉破败的山脉当中。
“此地,好浓郁的符道气息!”
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北辰玄奕神色微凝。
这里曾经应该有一位强者出手过,否则不会过去这么多年还是这般荒废景象,而且这股符道气息令他眉头更是紧皱。
这般强大的符道造诣,除了定玄殿的人他想不到还有谁了。
心中疑惑之际,他加快步伐,几个闪身之间便是迈过大半个长溪山脉,来到了玄元山荒凉的山门前。
那里,曾经矗立顶天的雕像碎了一地,乱石碎屑四处都是。
北辰玄奕目光闪烁,挥袖间一股清风吹过,随后满地的碎片飘动起来,又重新组合成了一座青石雕像。
当看到那雕像真容之时,他面色一变,心中震惊万分。
“雨泽!”
北辰玄奕万万没想到,失踪了这么多年的江雨泽竟然会在南州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被他寻到踪迹。
江雨泽,是曾经能够与陆无虚、李天元二人争锋的妖孽天才,但后来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甚至南河尊者都算不出来。
没想到今日来南州一趟,竟然就见到了此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