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乘风北上,当完全越过那涛涛江河之时,也就代表着彻底离开了玄元境之内,暂时脱离了危险。
而宁若溪也是回到了小葫芦和云斌之前战斗的地方。
看着摔倒在地浑身是血的云斌,宁若溪微微心惊,她本以为云斌动用了上品法器之后,战局就算不能扭转,两人应当也会势均力敌。
万万没想到的是,云斌竟然被打成了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如果她再晚赶来一点,恐怕云斌就连这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缓缓落下,随后挥手用真气送了一枚丹药入云斌口中。
不过只是四品丹药,只能维持住对方心脉而已,若想全部恢复,那四品的疗伤丹药是肯定不够的。
然而五品丹药她虽然还有,但也不多,是不可能浪费在此人身上的。
如果不是留着他还有用,宁若溪甚至巴不得他就此死亡呢。
以真气托扶,宁若溪带着狼狈不堪的云斌就往远处飞去,方向正是长溪山脉。
既然已经确定许易没有什么事,那她也不用担心了,接下来就当去玄元山百宗面前走个过场而已。
玄元境,长溪山脉。
百余艘巨型飞舟横空,无数修士御剑凌空,遮云蔽日,声势浩荡。
而在长溪山脉外围,却是有着一层透明的光幕笼罩,令人无法靠近,也正是玄元山的护宗大阵。
“李宗主,吾等百宗前来讨要说法了!”
血灵宗以为满脸须髯的老汉当空怒吼,声波滚滚之下穿透了那光幕。
玄元山一些修为稍低的弟子听了之后纷纷头脑一阵发胀,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双耳已然渗血。
“诸位同门如此大动干戈入我宗境内,意欲何为?”
一边,议元峰内同样传出一声低喝。
这声音仿若一柄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血灵宗那老汉的耳中,令其胸中一闷险些自空中跌落下去。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出现,有的,只是空间层层涟漪荡漾中,一道身着青衫的中年缓缓迈步走出,两鬓银白。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数十位金丹期的真人。
为首的二人正是大长老和二长老,也就是他们两的修为最高,金丹巅峰不说,甚至已经半步元婴。
而其余的金丹真人修为却是参差不齐了,这些都是宗门的执事长老,有些晋入金丹有些年头,而有些却才刚刚晋入没多少年。
不过就算如此,几十位金丹真人,这实力拿出去也足以横扫南州大部分宗门了。
但是今日在面对起这些百宗金丹之时,却还显得有些微弱了。
李长益一出场,元婴期的气息便瞬间压倒了这百宗当先的使者,令人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双眸微冷,打量着来势汹汹的这些人,一颗心已经沉入到了谷底。
这么多年来,玄元山还是第一次面临这么大的灾难,当日看到的灭宗之灾,很可能便会在今日上演。
“李宗主何必装傻充愣,你玄元山所作所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立刻,一位身着碧青色衣袍的长青派道人开口了。
他是长青派的宗主,号净尘道人,虽然只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却是丝毫不虚李长益。
“当初我乖徒儿在玄元境内身死,你们就随便推了个废物弟子出来顶罪,本以为玄元山欺压我紫木宗势弱就罢了,未曾想此次论道大会上你玄元山竟然如此作为!”
一道清脆的女声也是在这时候响起,身材淋漓有致的紫木宗宗主紫菱在此时站了出来,直面李长益。
见着这美人都站了出来,御火门的那猥琐胖子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一抖虎躯,横肉连颤间,也是站在了百宗之前。
“内有邪修祸事不断,你李长益不好好想着平乱,还想着在论道大会上迫害我等宗门后辈,怎么,就这么怕我御火门的天才今后威胁到你玄元山吗!”
火云散人一边趾高气昂的说着,一边眼睛时不时瞟一眼紫菱身前的山峰,眼冒绿光。
而其余宗门的话事人也是跟着这四宗一同开口质问玄元山,气氛剑拔弩张。
大长老和二长老面色变化正欲说话,却是被李长益轻轻抬手间制止了。
前者面色低沉,却是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样子,而是抬头看向了挂着雷凌阁旗帜的那艘巨大木舟。
他的目光透过屏障光幕,透过木阁楼窗,看见了淡然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的陈千绝。
“陈少阁主,可有确凿证据?”
李长益目光闪烁,心中知道千丝万缕都系于雷凌阁这一人身上,只因为此人代表的是雷凌阁。
如果没有雷凌阁、仙音宗的支持和推波助澜,所有的事情,他玄元山就算真的做了,那些宗门也不可能像今日一样联合起来讨伐他玄元山。
若想彻底解决此事,也只能从此人身上找到机会。
另一边,见着李长益直接喊话陈千绝,紫菱、净尘等四人也都是纷纷沉默了下来。
两边人马各自安静,气氛一时间有些宁静的诡异。
好一会,那木舟之内才传来一句淡漠的声音。
“将他们压出去。”
在李长益瞳孔微缩下,十多位浑身是血的人被压了出来,身上还拖曳着粗大的锁链,锁链之上铭刻了阵阵冰冷的符文。
这十多人正是此次玄元山派去参加论道大会的人,而其中有一位尤其凄惨的人令李长益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满脸鲜血,一只眼睛血淋淋的,似乎是被飞剑戳瞎,双手齐根而断,双膝也是血肉模糊,更别说身上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了,仅是走两步路便仿若承受了莫大的苦楚,面目狰狞。
从身躯轮廓来看,依稀可以看出这就是当初那身材魁梧,脾气火爆的五长老夏侯烈!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被折磨成了这般不成人样,似乎连话都已经说不出了。
但是除了五长老和七长老外,三长老却是没有在此队列,不知道去哪了。
玄元山众人皆是面色剧变,心中愤恨。
“老五!”
“夏侯长老!”
李长益更是眼角一抽,一股杀意在其周身激荡。
“陈千绝,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属于元婴期的气息猛地扩散,百宗之人纷纷因为这恐怖的威压惊惧倒退,但唯独这威压在临近雷凌阁那艘木舟之时却同样被一股威压给抵消了。
“李长益,仗着境界高,莫非就以为自己能够为所欲为了吗?”
虚空间,一袭血色身影出现,看上去只是青年模样,眼角的皱纹依稀可以忽略不见,一头漆黑如墨的乌发夹在了几缕银丝,更是为其平添了几分沧桑气质。
“是血元老祖!”
众人惊呼,李长益也是在这一刻面色终于凝重了起来。
能够抗衡元婴期的,只有同为元婴期的修士。
毫不夸张的说,别说这百宗数百金丹真人了,就算再来一千,他打起来也不带喘气的,弹指间便能斩杀所有人。
而元婴修士的出现,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些宗门是真正打着要灭了他玄元山来的。
“血元道友,李某非是此意,但事情尚未彻底查清楚,便如此折磨我宗长老是否太过武断了!”
李长益面色渐冷,上前一步,虚空震荡,威压比之前更加强烈了几分。
血元老祖也完全不惧,同样往前一步,替百宗之人挡下了这股威压,与此同时冷哼一声道:“武断?你莫非觉得论道大会有修士惨死一事皆是虚构的?”
“你玄元山可是有人为证!”血元老祖一挥手,雷凌阁那艘木舟上的阁楼大门便是打开了。
一脸淡漠傲然的陈千绝缓缓迈步走出,而在他身后,却是毕恭毕敬的跟随着两个人。
无论的李长益还是大长老等人在这一刻心中皆是天崩地裂,震惊无比。
因为跟在陈千绝身后的人,正是他玄元山的三长老和被寄予厚望的李旭两人!
“老三,你这是何意!”
大长老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捏着胡须的手都是一颤。
“没什么,为了正道长存,我和徒弟不愿意身处这个纵容邪修残杀苍生的魔道宗门罢了。”三长老却是面色不改,说的冠冕堂皇。
李长益在见到三长老跟随在李旭身后出现的时候却是沉默了。
之前夏侯烈传信,说是七长老率先叛变,意图陷他玄元山,如今看来不光是七长老叛宗,就连三长老也是投敌了。
否则凭夏侯烈的修为,就算在论道大会上不敌各宗围杀,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不可能被打成这幅模样。
就从当时论道大会上仅剩的那些金丹真人而言,除了宗原与夏侯烈势均力敌之外,其他的人却都是弱上不少。
唯一一个实力强过夏侯烈的,就只有同为玄元山的三长老了。
再一看其他人惨不忍睹的模样和三长老李旭两人衣冠楚楚,面色红润的模样,李长益心中都已经猜到论道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是我棋差一招,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宗门竟然出了这么多白眼狼。”李长益悠悠叹了一口气,又看向同样受伤,但是并没有这么严重的七长老。
略带几分自嘲的笑了笑,李长益眯眼问道:“那你呢,七长老,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人一并算计玄元山的?”
七长老虽然浑身是血,但是其实却并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此刻面对着李长益的目光,他有些闪躲,没有言语。
李长益见此,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三长老为人墙头草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选择叛宗保全自己的确是有可能的,但是七长老为人最是怕麻烦,任何事情都想着以和为贵。
所以李长益才会破例将修为较低的他提拔为首座长老,更是负责玄元山与其余宗门的一应接触事宜。
没想到,玄元山与百宗之间的导火索也正是由七长老点燃。
“一宗两狼,难道我玄元山就真的注定该亡吗!”
一字一顿铿锵厉喝,李长益自身的气息也是节节拔高,他就站在那,与天地相比很是渺小,但是他也就只是站在那,众人对他的惧意却是逐渐大过于天地。
如今任何解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相信其他宗门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意识到可能被雷凌阁利用,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日要么就是他守住玄元山山门,真正竖立属于三宗之一的威名;要么就是他战死,玄元山也就此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