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国城郊。
一袭黑衣立于山顶崖上的离司,黑色斗笠的面纱遮面,透过面纱看向下方辛勤劳作的人们,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柔和与笑意,身旁的人听到这随风而来的声音,眼珠微动,转向他的那方。
身后那簌簌落下的声音,鸟飞过林间时响起的声音,山崖下百姓之间的互相对喊声,无不让人感到了一种热闹,打破了久违心境的纷扰,彻底回归了一种平静。
“没想到你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身旁的黑衣人带着面具立在他身旁,语气中透着一股轻嘲。
离司并不恼,反而略显感慨,“呵…黍离,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叫黍离的人听到他这话,伸出手将自己的面具缓缓拿下,一张正太白净的脸,从神情至眼神都带着怨念吼道,“你居然还有脸说这话,当初是谁那么一意孤行跑去他国,如今居然还有脸来问我。”
离司修长的手撩起黑色的面纱,露出俊美儒雅的脸,清俊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他轻笑道,“我从未后悔过。”
“你就不怕自己暴露了,自古以来帝王疑心就比普通人还要重,你以为到时候他还要你活着吗?”
他微侧脸,露出了别具深意的神情,“以前我或许会做好了已有结局的准备,可那个人的出现,已经注定了我必然不会有事,反而会稳坐现在的位置。”
“那个人?”
“一个特别的人,在我茫然之际,给了我一个方向。”
“你就为了那样的一句无所谓的话,犯了那么大的风险。”
“风险,值得。”
“你……”
“不说其他了,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什么?这林间不是凑巧吧。”他说着缓慢的蹲下,坐在了石头上,双手撑着地面,疲惫的说道。
看着他面容上的疲惫,黍离迟疑了一会儿,才坐下将面具扔在旁边,清浅轻柔的声音响起,“陛下对你很不满意。”
“他不是对我一直都不是很满意。”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那么做,你明明知道之所以将你送到始国,只是让你获取这边的消息,以你的能力在哪里做丞相不好,北凉也行,为什么非要就在始国,我可听说了你的陛下现在可是在暗中除去一些人。”
“他登基的首要便是要收回自己的权利,他不动手才是让我觉得惊讶。”
“你早就知道?”
“为何不知道,你让我来这里,无非是告诉我,曾经我的缘故,让那个孩子遇刺,那个孩子最后做了什么。”
“你知道还……”
离司微眯眼眸,抬头望着天空道,“你难道没有一丝悔过吗?”
黍离一愣,随即转过视线,坚定道,“我为何要后悔,杀了那些无辜的人是君华,与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他似笑非笑的瞧着的他,目光中涌起了一丝揾怒,说完他又觉得好笑,轻讽出声后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与他出来时,是你趁着我与你闲谈的契机,知道了我与他出行,然后告诉了陛下,陛下派出了人对君华痛下杀手,那些人不过是你沾染了你的因果才会死去。”
黍离惊恐,“你胡说,哪有这么严重,他若心怀宽广,又怎么会对那些无辜的人下手。”
“那你为何不想想,若你不说,他未曾受伤,他就不会报复别人,你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孩子,他至少报复别人是为了还一个恩情,你不过是一时私心,有什么理由来说他。”
“作为帝王,难道你还不允许别人批判了?”
听到这话,离司轻笑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睥睨着他,“那也是留给他的子女与后世之人,你一个他国之人,躲在幕后对一个少年下手,利益熏心,有什么好评价别人的,不如来评价评价自己,这样更能看清楚自己。”
看着他逐渐后退的步伐,黍离急忙站起身,“我这么做难道是光为了我自己吗?你是北凉的人,为何要成为他国的丞相,现在帮着别人。”
“别忘了,我曾经想过留在北凉,是你将我推至开,怕我抢了你的功绩,而我如今也是顺从你的想法,怎么…心底不舒服了?还是觉得我脱离了你掌控,心底有些慌乱了。”离司逐渐侧过脚,朝他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压迫一样,温润儒雅的面庞,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偏偏眼神冷而嘲讽,在离黍离不远的地方停下,坚定的说道,“告诉陛下,当初与他的约定,成为始国一国之相,我已经做到了,作为陛下与上一任陛下赌注,我会好好遵守,为始国忠心好好辅佐,为他平定一个好的盛世。”
“你真是疯了。”
“可能,经历太多的我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耐心,第一件事便是与你没有联系,这你不都感觉到了吗?”
“陛下也是无奈,我们也是无奈送你离开的。”
“所以?将我身旁的亲人逐一除掉,省掉了我的后顾之忧?”
黍离震惊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件事他们都是秘密受到陛下的下令,除掉以后又给予安抚,可以将他完全抓在手中,现在他居然……
想到这里,黍离身形有些不稳,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司冷漠的转眸,轻笑如鬼魅,声如寒冬,“你难道没有发现,从始至终我都在现场吗?她们知道你们的计划后,趁我不注意将我绑在了暗格之中,而我看完了全程,之后我被人发现后,还要与你们周旋,真是恶心至及啊。”
“你……”
“那日以后,那些来刺杀的人可曾告诉你一件事情?”
黍离震惊中透着颓废,颓废里带着疑惑,“什么?”
“那日你幸亏没有对那个女子动手,不然……北凉现在可是会被墨泽盯上。”
“墨泽?这是为何?”
“你们没有调查那个女子吗?那可是墨泽陛下白惊鸣流落在民间的女儿,也是墨泽贤王从小等候的人,那时的帝辛还未曾想起她,但现在知道全部的他你以为会放过当时伤害过她的你们?”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黍离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身形佝偻着颤抖,他知道自己今日怕不是只能留在这里。
谁知他的想法还没有思考完,眼前的人就玩味的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不会让你回去吧。”
黍离惊愕的抬眸,“你……”
“恐惧是最好的调和剂,等待着灭亡的北凉,你将要如何去告诉你的陛下,这个后果,怕是你承担不起吧。”
“我不信,你们会以一己之私,让百姓受苦。”
话落,啧啧声响起,愤怒声充斥着整个林间,吓走了飞鸟,天空瞬间成群结队的鸟盘旋在上空。
离司转身摆了摆手,“这结果取决的从来都不是,目的从一开始的获利者从来都是北凉,现在落到别人了,就开始以其他的理由作为借口,这可不行……”
再则,他从不认为帝辛对会这天下百姓下手,而我们的目的从来也不是百姓。
趋于稳定的世界根本在当下已经没有可能,有可能的只剩下无尽的掠夺,出来平息局面的必然已经有了注定的人。
远去的声音逐渐远去,原本听的见还可平息的内心随着他的离开,开始变得更加的惶恐,寂静仿佛最好的催化剂,将人内心的不安放大,直到自我奔溃与无法面对为止。
……
言王府门口,白墨泽急忙从门口出来,被墨沉拦住了去路,两人停在了门口,墨沉后退了一步,拱手道,“王爷,属下有事情禀告。”
白墨泽皱眉,“何事?”
墨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白墨泽迟疑了一下才转身进去,边走墨沉才开口,“御璟先生已经离开,王爷此行可否是去看望公主。”
走了几步,白墨泽侧眸,“本王不希望你来过问本王的私事。”
墨沉单膝跪地,沉闷道,“王爷,属下不愿意干涉你的私事,对于公主之前给你的帮助,属下不敢不承认,可你已经同意了韩王公子九的条件,又何必让我们失信于人,再说了,她现在有贤王陪伴,你就算去了又能如何。”
说着他见白墨泽没有说话,继续道,“公主如今真的还是最初的公主吗?这次的事情,属下偶然见到她与贤王爷谈笑风生,她在你面前难保不是帝辛故意让她这么做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王爷与韩王公子九下棋那日,她便在驿馆门口与帝辛搂搂抱抱,楚灼白洛言等人都在现场看的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缱绻背叛了本王,在给帝辛做事?”
“属下不敢这么说,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是。”
白墨泽睥睨着墨沉,衣袍中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握拳,眼神凌厉而深沉,浑身一股阴冷的气质散发出来,仿佛寒冬无法散去的浓雾。
久久的空气中都没有回暖,直到他将衣袖背于身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空气中落下了两句话,让身后的墨沉震惊的抬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他离开后,墨沉才回过神,缓缓的站起身,思索了一下,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