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含烟桥连接着两旁道路的上稀稀疏疏的行走着一些人,桥下还停着一艘船,老翁正在整理着船上的东西,垂在河边的绿植映入水中,宛如情窦初开害羞的少女。
独自一人走上桥的温缱绻,站在桥中央的位置,一袭浅蓝白相间的宽袖长裙刚好遮住了脚面,单手撑在桥上的石柱,看着落日余晖,带着一丝阴沉的晕染,倒显得别样的风情。
“公…”
熟悉的声音让温缱绻侧了一下眸子,在桥的.入.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史青?”
史青左右看了看,走了上来俯身行了行礼,“叩见公主。”
声音小而柔,眼神也留意着周围,仿佛怕被人知道了似的。
“起来吧,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没有记错,她在史家过的并不怎么好,天色已经西沉,这里人也稀少,来这里对一个什么都没有带的姑娘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臣女本来是不准备经过这里的,只是不凑巧在外边碰到了贤王在茶楼喝茶,父亲说过,若是任何贤王就离他远一些,而且我要来这边找老翁要一些草药治伤。”突然,史青悄悄凑过来,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一直到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被说出来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她立马转换了话题,“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缱绻轻笑,对她尴尬在这里寻药并无任何其他的感觉,只是浅浅的留下了一句,“等人。”
“哦…那公主继续等吧,我要回去了,不然娘亲要担心了。”
“恩,不过听你说,刚才贤王在喝茶?”
“对啊,喏,公主你侧过身直接望过去,那座楼就是,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史青直接转过身指着离他们算是不远的楼,楼不是很高,看到这桥上是绰绰有余,而那楼正对这里的窗户正打开着,远远望去窗户口露出一抹衣衫却没有人在窗户。
“我知道了,原本是有些好奇,拉你多说了两句,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臣女也觉得公主甚是谦和,能够与公主聊天,我很开心呢。”
“我也是,你先走吧。”
“恩,希望公主早日等到你想等的人,我先回去了。”
“好。”
史青俯了俯身,转身离开,等她离开后,温缱绻转身望着那处茶楼,窗口闪过一抹黑色,停留在窗口的袖子让她停顿了一下,转过身视线看向湖面。
而此时桥下船上整理的老翁已经出来了,走上桥时滑了一下,让温缱绻惊了一下,急忙走了过去抓住他手腕,吃力的扶稳了他。
“先生小心。”
老翁稳了稳身形,转过身看着她笑道,“小姑娘,多谢。”
“无事。”
“小姑娘在这里是为了?”
“等人。”
“等人?”听到这个词,老翁的眉心一皱,脸上浮上了一丝忧愁,叹息道,“恐怕你也等不到你想等的人了。”
听到他带着伤感又忧愁的语气,自己行间都是肯定,这让温缱绻心中咯噔的同时,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为何?”
“这含烟桥以前可是有许多如同你这样的,等候喜欢之人的女子或者男子在这里,可有一次却让这一切改变了。”
“哦?”
老翁看她好奇的目光,轻笑了一声,走到一旁干脆坐在了梯步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若不嫌弃,不如坐下,老朽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如就陪你等一会儿,给你讲讲故事。”
听到他这么说,温缱绻一愣,很快一股暖流涌.入.胸腔,嘴角轻扬,她竟然在一个陌生人身前感到了关爱之情。
“好。”温缱绻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撑着自己的下颚,目光望向老翁,“那今天就麻烦老先生陪我聊天了。”
“哪里,这桥啊,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以前有一个女子名为含,一名男子名为烟,而这座桥是没有名字的。”
温缱绻惊讶,心中却也有了几分猜测,怕是一对没有结果的人。
老翁轻笑,“这位女子和这位男子可不是什么悲伤不已的事情,而是各自都做出了大家都没有理解的事情。”
“哦?为何?”这倒是让温缱绻多了几分兴趣。
“这两人从相遇时便开始相爱了,叫烟的男子为了给含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最终选择去科考,后来也考上了状元,却不想他就在这时突然拒绝了陛下的封赏,转身进入了男子卖身的地方,让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不可能的结果。”老翁叹息的说道。
温缱绻自己也惊讶,“为何明明都走到这一步,却要放弃,那位女子难道没有去问为什么吗?”
“去了,所以那位叫做含的女子相约他在这座桥上,让他说清楚为什么,明明两人相爱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却没想到,含在这座桥上等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等来她喜欢的人,第四天清晨,路过的人趁着清晨迷蒙的气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在一瞬消失不见,那人走上桥时,却发现只留下了半块白鼠身玉佩。”
“她是跳河了吗?”没有找到人,又没有离开,就只有跳进河里了。
“或许吧。”老翁感慨道。
“为何烟不去见她?”
“只能说世事无常,烟原本想去见他的,接过被人暗算毁了清白之身,自尊受到了打击,也自己觉得无颜见她,当晚就自杀身亡了。”
“这是他选择的路,早就应该明白的不是。”
“小姑娘,你错了,这是他不得已选择的路。”老翁看着暮色沉沉的西边,感慨的说道。
听到这话,温缱绻脑中立马闪过了什么,快的让人抓不住,一股奇怪的感觉涌.入.心间,让她觉得有些不怎么好。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没错,这位叫含的女子的家中本是北凉的富庶之家,因为被人觊觎家财,路上遇到了追杀,儿子女儿原本都在身边,却不料刺杀之中将儿子丢失,女儿留了下来。”
温缱绻傻眼,随后有些哀伤,平稳的声音有些暗哑,反而有些惋惜,“所以这两人其实是兄妹,而这男子怕是在之前发现了什么,皇榜下来之日也刚好是他在印证猜测的时候吧。”
“不错,烟死之时,手中握着另外半块白鼠玉佩,平静的躺在床上,后来有人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买下了这被卖出去的玉佩,合在一起时,一个完整的家族图辉就出现了。”
“难道他家人未曾找过他吗?”
这么一个人,难道就没有人找过,起码也有一些相似存在吧。
“没有,那场刺杀之后,含的父母认为女子外嫁终究没有人守住财产与荣耀,在他丢失之后,便认为他已经不再人世,每过两年便再生了一堆双胞胎儿子,直接也就忘记了烟的存在。”
温缱绻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愤怒,却依旧平稳道,“有这样的父母也不知是他幸运还是不幸,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两人会相识?”
“据说是一场意外,具体如何也没有知道,不过可以说,他们的父母确实有些欠妥。”
“这件事情后面他们父母是如何处理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还是想问一问。
老翁笑笑没有直言回答,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秋风扫悲鸣,世事皆常态,人情是陌路,回顾已惘然。”
听着他的话,温缱绻也弯着嘴角,感慨而平淡的说道,“真是让人气愤,为了这一个虚妄的东西,断送了他们最后的回程,就连死怕也是在他乡,更别说一声都未知道的原因,怀揣着无解踏上了来生的正途。”
这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沉重,也只有领略了背后意义的人和说着产生同共之感的才能明白吧。
久久的,两人都未曾在说过,原本就萧条冷寂的秋天,因为这一个别人的故事更加让人的心底被多渗.入.了冷意,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人心感性,又因为这样彼此坐下互陪互伴所产生的温情,才会让人又感觉一切并非都是绝望的,还是有让人值得用尽一生都可以向前的念想。
一阵风扫过水面,吹进耳旁,拂过脸面,只感受到凉意却不觉得疼。
曾经自己常常听人说天气一变,这个时节脸有时都会感到疼痛,可那种感觉自己从未走过,那么多年中,仿佛走过了很多时间,却从未想过,其实自己是幸运的,感受不到最难过的疼,却也能够拥有着该有的一切。
“先生,你还没有说为何你觉得我等的人等不到,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个故事?”突然温缱绻开口,打破沉谧,笑着道。
老翁转过头,那双充满着世事清明的眸子弯成一轮弯月,“因为啊,这桥至那以后,所有在这里等的人,老朽都没见到他们等到过,所以我才这么说,你也找些回去吧,让你来的人怕是在故意整你。”
老人的话让温缱绻微怔了一下,收回看他的目光垂下眸子,她轻而小的呢喃,“或许你说的对,他有可能就是故意整我。”
可即便是那样,她也要在这里等着,几天几夜做不到,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就当她还了他救下他们了。
不来也好,来也罢,这是他的选择,而等是我的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