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治了！”
“还请夫人派人送我们出岛。”
“来回的船费和住宿费我们会给的！”
鲁琪十分坚决，她说完就转身要走，草庐先生拖着她不让走，他反手抱着她的胳膊死死地往地上坠。
“还有得商量呀。”
“别冲动！”
尹桃冷笑一声：“你们怕是搞错了，我的岛屿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两人身子一僵。
尹桃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两人身前，她比鲁琪要高一些，垂眸对上她愤怒的眼睛。
“如今是你们求我，不是我求你们。”
“是，我师弟是用了手段才接近你们的。”
“可是也仅此而已。”
“上岛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不是我求着，绑着你们来的。”
“所以……”尹桃骤然凑近，鲁琪后退了一步，不太敢跟她对视。“收起你眼里的愤怒与不甘。”
“你们求上门来，自然是由我来定规矩。”
“懂？”
鲁琪咬了咬唇，她心中挣扎地厉害，十分后悔当初抵不住诱惑答应跟阿爷来这个地方。
是她的错。
“阿爷，我对不住你。”她落泪。
草庐先生急眼了，他连忙抬手用袖子帮她擦眼泪：“你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你们全家，阿琪，你别哭啊……”
祖孙情深。
尹桃回到位置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对不住’，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趣，这才出声打断：“行了，别在我眼前演戏了，你们又不是傻子，既然做了决定来岛上，必定会想到所有的后果。”
“老头儿！”
“你发誓不能再帮任何人造船造机关了是吧？”
被尹桃戳破的草庐先生和鲁琪有点尴尬，不过他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容来：“是。”
“除此之外还发过别的誓没有，比如说一辈子不娶妻纳妾，一辈子不离开某个地方……一辈子不抠脚、一辈子不坐马车、一辈子不收徒、一辈子不穿新衣裳……”
尹桃的语速有点快，她噼里啪啦说完之后就见草庐先生接连摇头：“没有，我没有发过这些无聊的誓言，只发誓不帮人制造机关和战船。”
说完，他又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尹桃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岛上建一个学堂，你在学堂当先生，教授机关制船之术，并指导学生们制作机关，制作战船，并且制作出来的东西必须达到你自己本人参与的水平。”
草庐先生：“……”艹！仿佛这样做会更亏本！
鲁琪：“……”我知道你在诓我们，但是我无力反驳并且觉得你说得对。
“这不是让我收徒弟么，我这辈子不会收徒弟了……”
草庐先生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尹桃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问过你是不是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不收徒弟，你摇头了。”
“老头儿，你这就没意思了。”
“一点儿合作的诚意都没有。”
“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走吧，只是……休想让我的船送你们！”
“不过你们可以选择游泳！”
美若天仙，心如蛇蝎说的就是她！
这个形象她喜欢，并且……真他娘的完美！
鲁琪和草庐先生被她一连串的话给轰傻了，这一会儿工夫让他们明白了两件事事情，第一，他们掉进了眼前这个美得没天理的女人的坑里，第二，他们如今人在岛上，生死握在人家的手中，在岛上并没有他们祖孙两个说话的份儿。
关键是，人家用的阳谋，扔了鱼饵之后便是他们自己甘愿咬钩的。
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打包送到别人的面前，又自己个儿麻溜地爬上了砧板……
两人垂头丧气。
可是尹桃这还没有完：“老先生还真提醒了我，这样吧，治好脸的代价是你必须收两个我安排给你的亲传弟子，要倾囊相授的那种……
治好腿的代价是你至少要教授一百名学生学习机关和造船之术……”
欧耶，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鲁琪跟草庐先生瞬间便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草庐先生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跟尹桃签订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条约，并且再度指天发誓，誓词是尹桃早就拟定好了的，能保证逻辑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让草庐先生无缝子可以钻。
“好了，我下午去你们那里，给鲁姑娘断骨重接。”尹桃扬了扬手中的契约，笑眯眯地送客。
“她的腿恢复之后，你就摆酒收徒吧，这几天你在家把教材写出来，学生和学堂都是现成的……”
草庐先生祖孙两个完败。
下午尹桃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十分紧张，尹桃跟他们说：“她这个腿必须断腿重接，你们想清楚没有？”
“再次断腿的痛可比之前还要剧烈一些。”
“这个过程中不能用麻沸散，否则烛影省不了轻重。”
鲁琪决然道：“想清楚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她退缩，情况在差又能差到哪儿去？无非就是失败了她彻底失去一条腿……
草庐先生没吭声，但是他的身子一直在抖，可见他有多紧张。
尹桃把他赶了出去。
草庐先生在屋外转圈圈，虽然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但他还是不时往屋里瞄一眼。
很快，他听到鲁琪一声惨叫，草庐先生的心都揪起来了，他连忙拍门：“琪儿啊，你咋的了？
是不是很疼啊……”
“闭嘴，再哔哔老娘把你扔去喂老虎！”屋里传来尹桃的怒斥声，“阿爷……我没啥……”鲁琪虚弱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草庐先生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两个时辰之后，尹桃跟烛影从屋里出来。
草庐先生立刻迎了过去：“她睡过去了，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一会儿会有医女过来照料她，你若是有空就先给她做个轮椅再做个拐杖先用着吧。”
“是是是……”草庐先生认真地听着尹桃的嘱咐，然后躬身送她们出门之后这才跑进屋里去看鲁琪。
看着鲁琪安静的睡颜，以及被绑成粽子的腿，草庐先生老泪纵横。
那白色的绷带对他来说就是希望，若是这条腿真的能恢复如初，在他心中禁锢了他十几年的枷锁便能松懈一些。
这些年，面对鲁琪毁掉的脸，面对她的瘸腿，草庐先生的时时刻刻都处于煎熬之中。
他欠鲁家的。
欠鲁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