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既定，张也便安心喝起茶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齐若川与异域少女身上。

不知是不是天色尚早的缘故，除去张也、齐若川和异域少女之外，茶摊就只有摊主和一个老樵夫。

此刻眼看齐若川二人已经动伤了手，茶摊老板面色一白，忙上前几步，急道：“二位，使不得啊！有话不能好好……”

茶摊老板话还未完，张也突然感到一股杀意从旁边传来！他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呼——”

一道黑影猛地从他眼前划过，进而重重落到木桌上，结实的木桌应声而碎！

张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柴刀。

“竟然是你？”

张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的老樵夫，脸色微微一白。

怎么可能！

刚才那樵夫出手突然也就罢了，可他……是何时来到我身边的？

就在这时，凌厉的杀气从左、右、后三方同时出现！

张也顿时大惊，汗毛瞬间直立！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避所有的攻击，索性瞬间唤出“千变万化戒”，在自己身后幻化了一个硕大的盾牌。

“嘭——当——啪——”

三道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张也的脸色却变得更白了。

因为前两道是“千变万化戒”幻化出的盾牌挡住偷袭自己的武器的声音。而后面一道，却是盾牌破裂的声音！

但……偷袭自己的有三个人！

“噗——”

银色长剑猛地刺入了张也的后背，幸亏他用“千变万化戒”幻化出盾牌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往前方跃了一步，因此长剑入身只有半寸。

张也忙催动“寒玉功”内力，向前一个翻滚拉开了与几人的距离。

茶摊老板、齐若川、异域少女三个人脸色平静地盯着张也，仿佛刚才偷袭的不是他们三人一般。

老樵夫也弯腰捡起了黑色的柴刀，站到了三人旁边。

“为什么？”张也不禁咬了咬牙，强忍着刚才被刺中的痛楚。

“这就是新一任博物馆管理员的水平？太菜了吧……”齐若川撇了撇嘴，看向张也的目光极为不屑。

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天灵盖。

张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为……为什么？怎么会……”

“为什么我们会知道‘奇珍博物馆’？”齐若川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但张也却只感受到了深深地寒意。

或许是受到从小就没有“恐惧”的情绪的影响，张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四人，他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四个……都是管理员？”

“准确的说，‘曾经’是。”

齐若川咧嘴一笑，他身旁的茶摊老板继续补充道：“我们都是在工作的过程中被淘汰的管理员，被永远地流放到了这个世界。”

虽然对方只说了这一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却让张也目瞪口呆。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武》世界的时候，赵无极跟自己讲起的土著冒充管理员的事。

会不会……眼前的四个人根本不是管理员，而是土著冒充的？

想到这里，张也忙开口道：“可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长生界不过是我开启的一个副本罢了。”

“没错！”齐若川道：“所以你是根据系统提示前来‘寻宝’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齐若川有些不自然地嘿嘿一笑，道：“为了获得奖励而不断穿梭于诸天万界……这就是博物馆管理员的工作。没错……我们四个都曾经与你一样！”

张也皱了皱眉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齐若川言语中对博物馆系统的怨恨。

等等！

我进入长生界之前，拾月曾经为我评估过此次的危险程度，是“九死一生”。但是我之前遇到的所有情况加起来都算不上。难不成……眼前这个情况，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换句话说，这四个“被淘汰”管理员的存在，也被系统计算在内了？这也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任务？

博物馆系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张也不禁苦笑一声，喃喃道：“所以说……原本的系统任务“杀阴灵”什么的，根本就是系统胡乱布置的吧……干掉你们四个，才是我真正的任务吧？”

没想到，齐若川却笑着摇头道：“不不不，你错了。系统原本的任务的确就是让你击杀阴灵。而我们四个的存在，事实上‘越过’了系统的规则。”

“什么意思？”张也不禁皱眉。

齐若川笑了笑，道：“念在你与我们一样，都是被这个博物馆坑骗的无辜者的份上，我们就破例给你解释一番，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张也眉头轻轻一挑，忙点头答应。

这么好的拖延时间的机会啊！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的定理嘛！

“首先，你需要明白一点。”齐若川嘿嘿一笑，道：“每次工作过程中，博物馆系统布置的任务都是有可能导致管理员身死的。”

张也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在经历了五次工作之后，我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说到这里，齐若川脸上多了一丝疯狂，“有没有可能，在工作的过程中找到一种……完全保证安全的方法呢？”

张也眉头不禁一挑，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是的……”齐若川嘿嘿笑道：“还真是让我找到了！我想你也明白的，咱们这个系统虽然厉害，但实际上漏洞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说……管理员若是与任务中的NPC或是目标产生了不该有的交集，系统会如何判定呢？”

“什么叫……不该有的交集？”张也低声问道。

“比如……将与你友善的NPC杀死……或是与敌对目标成为朋友，甚至恋人……”齐若川咧嘴笑道。

“不可能！这是公然违反系统规定，任务一定会判未完成的。”张也摇头道。

原本还以为他能说出多么惊人的话，原来是这种完全不成立的假设。张也不禁有些轻看齐若川。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管理员成为了异世界的NPC呢？”齐若川反问道。

“什么？这……”

“有何不可？”齐若川笑道：“按照系统规定，有些支线任务可以影响到主线任务。我们只需将这些支线任务对主线任务的影响无限放大，不就可以在规则允许范围内改变了和系统任务？”

“还是不行。”张也摇头道：“我曾经做出过改变任务的选择，但是系统很快也改变了任务要求。而且……绝大多数任务都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管理员就会被传送至系统空间，因此你说的‘以NPC的身份活在异世界’这个假设是根本不成立的！”

“不不不，这个假设可以成立。”齐若川神秘一笑，道：“你所说的系统根据你的行为选择进而改变任务内容，这只不过是常见的游戏分支剧情设计思路罢了，你一切的选择后果都已经早早储存在系统里了。而我所说的，是依靠支线剧情去影响主线剧情，这种办法本身不违背系统原则，却又使得系统剧情出现了矛盾。这种设计是超过系统本身预设的，因此一定会导致系统BUG！而这些BUG……就是我们可以对抗系统的关键！”

听到这里，张也恍然一笑，道：“我好想明白你的逻辑了。换句话说，如果将博物馆系统比作电脑系统的话，你们四个其实就是靠系统漏洞制作出来的病毒！系统不允许你们的存在，因此将你们删除到了长生界这个‘垃圾箱’里！”

“Bingo！”齐若川哈哈一笑，夸张地鼓掌道：“你还真是聪明啊，这么简单两句话就说明了一切！”

“可我还是不懂……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张也不禁问道。

齐若川嘿嘿笑一笑，反问道：“你在其他世界碰到过‘阴灵’吗？”

张也神念一动，刚想说自己在《武》世界碰到过阴灵阿肆。但转念一想，对方既然这么问，那么一定就是想听到自己否定的回答！

因此张也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错！”齐若川笑道：“因为‘阴灵’就是这长生界的‘特产’！”

张也眉毛一挑，问道：“什么意思？难道……‘阴灵’的存在，是你们搞出来的？”

齐若川再次鼓掌，道：“你真的很聪明，聪明的我都不舍得杀你了。不错，‘阴灵’的确是我们几个的杰作。不但如此，你来到长生界接取的击杀阴灵的任务，也是体统为了平衡特意修改的！”

什么？

张也确实被震惊到了。

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对手不但有制造‘阴灵’的逆天能力，甚至可以改变系统任务！

“再说一件让你吃惊的事吧！”齐若川似乎很享受张也吃惊的模样，“长生界原本不叫长生界，这个名字……也是我们改的！”

啥？

影响整个世界？这能力直接逆天了吧？

“长生界……长生界……这就是我们四个的目的，你……明白吗？”齐若川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虔诚与热切。

寻求长生……还真是一个实用而宏大的梦想呢……

“所以……我还是不清楚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张也平静道。

“阴灵……与鬼物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齐若川反问。

张也点头。

“人是种很奇妙的生物……”齐若川再次变成了那副疯狂的模样，“所有人似乎都以为，人的身体分为两部分：一是肉体，二是精神。通常人们会把精神称作‘灵魂’，甚至许多的影视作品、网络小说中也提到修炼灵魂之力……”

“有什么问题吗？”张也不禁插嘴。他有预感，齐若川接下来的话将会充满玄学。

“问题？”齐若川哈哈笑道：“问题大了！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

“明白什么？”张也不禁皱眉。

“人，不是由‘身体’与‘精神’构成的！”齐若川的神色变得无比正式与虔诚，“人的身体分为‘灵’、‘魂’、‘体’三部分！”

“有……区别吗？”张也不禁眨了眨眼，心道：还以为你想说人不是猴子进化来的，是植物进化来的呢……

“有！当然有！”齐若川道：“‘灵’与‘魂’是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不可混为一谈！我们常说的‘精神’、‘意志’、‘情绪’等等都是指的‘魂’！而‘灵’则是一种更为高级、人力尚未能够改变、改造的超自然存在！”

啧……果然玄学了吧……

“看来你不相信……”齐若川摇了摇头，道：“那你告诉我，所谓的‘第六感’、‘预感’、‘灵光一闪’、‘灵感’、‘运气’、‘通灵’等等这些词汇是什么意思？他们指的是什么？从何而来？因何而生？为何存在？”

“这……”张也愣住了。

不得不说，齐若川的问题很好，果然是自己解答不了的。

因为是个人都会经历过超自然现象，只不过有的人注意到了，有的人没当回事。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为何会影响人类，张也不清楚。

但他却明白，作为一个武者，是有着武者直觉的，甚至张也能够感受到敌人的杀气。但这种直觉、杀气究竟是种怎样的存在，张也同样说不出来。

直觉就是直觉嘛！

“以你的思维，想要让你明白这些很难。”齐若川撇了撇嘴道：“你就暂且当做是一种设定吧。”

“OK，我接受这个设定。”张也无奈地耸了耸肩。

有啥办法，人家接下来要说的一切都基于这个设定，若是这个设定都不接受，后面的一切不就没意义了？

“那么你就听好了。”齐若川嘿嘿笑道：“人有灵、魂、体三部分构成，人死便是灵、魂离体，肉身独木难支，故而腐朽。但常人死亡，都是灵、魂一同去往某个地方，这是常态。但凡是都有例外，总有些人神魂不稳，死亡时灵、魂分开。若是只余下魂魄，那便成了我们通常说的鬼。而若是只留下灵……”

“阴灵！”张也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齐若川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张也的目光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