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冷静了下来。

纵然经历过“黑魂”系列与“血源”的洗礼，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敌人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稀烂剧情早就该免疫了，但实际上这段时间的经历仍旧让他备受煎熬。

尤其是这次的“血字试验”，简直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纵然整个事件中夹杂着他很喜爱的黑魂原素，可也难掩背后设计者对剧情把控的拙劣以及对人性描述的失败。单说剧情，要刺激不刺激，要主线没主线，甚至出场人物一大堆，到最后几乎没几个坑能填。

“秋婵，你在吗？”

【在哦。】

“这整个‘血字试验’的故事背景是许才昆那个傻比二百五写的吗？”张也无语地问道。

【……管理员请注意，这个问题涉及诸界运行规则，你暂时无权查看。】

张也：……

又来了是吧？

一问到这种问题就给我整个“无权查看”？你这是不当人子啊！

“秋婵，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博物馆系统的意思？”

【……管理员请注意，这个问题同样涉及诸界运行规则，你暂时无权查看。】

艸！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有哪个问题我有权限查看？！”张也不禁怒道。

李秋婵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张也心火难压，咬着牙道：“李秋婵！我要退出！”

【什么？！】

“我说我要退出！我不干了！去他大爷的博物馆管理员，小爷受够了！”张也看着灰蒙蒙的天，大声道：“你先前不是问我要不要退出这个什么‘梦境试验’吗？我要退出！”

【……管……管理员请注意，一旦你选择退出‘梦境试验’，先前的任务会自动判定失败。系统会收回你所有的奖励，并剔除你工作时间内与奇珍博物馆有关的的所有记忆！】

“那不正好！”张也冷哼道，“我本就是个普通人，忘掉这一切重新做回普通人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那些什么所谓的奖励……好稀罕么？你倒是说说有几个我能用上的？！是，它们会提升我的实力。但在长生界，我特么魂穿过去，最大仰仗‘先天罡气’和‘亢龙有悔’用不了！来到这诺斯兰同样，除了后来有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给了我‘千变万化戒’，我先前获得的奖励有哪个用上了？！你特么告诉我，这样的奖励要来何用？！只想让牛拉犁，你特么倒是让牛吃饱啊艸！”

【……介于管理员情绪过分激动以及系统升级造成些许失控，系统特准许管理员询问一个高权限问题。】

“哈？”张也不禁眉毛一挑，不屑一笑，道：“这个时候想起来挽回我了？特么告诉你……晚了！小爷不吃这一套！我就是要退出，小爷不玩了！”

过了几个呼吸，李秋婵没有回复。

张也冷哼一声，刚想再骂两句，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李秋婵那娇小的声影突然出现。

“呵，你还知道出来……”

“张也！”李秋蝉秀眉倒竖，双手叉腰，宛若发怒的雌豹，“你可不要太过分！”

沃特玛泽法……

我过分？

我过分？？

我过分？？？

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王法啊？！我才是受害者好嘛！

“呵……”张也怒极反笑，摇了摇头，道：“我真是够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成为这艸淡的管理员！行了，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也没心情说，我要离开，我要回归正常生活！”

“你知不知道……现世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了！”李秋婵依旧不依不饶。

“So？”张也摊开双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有你才能拯救现世！”

李秋婵跺着脚喊出了这句话，而后她先是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用双手捂住小嘴，惊恐地四下看了看。

“哦？”张也依旧是一副不爽的样子，“我是救世主啊？多么牛叉、多么令人向往、多么热血澎湃的设定呀……啧啧啧，你花旗国大片看多了吧？还在这搞个人英雄主义呢？！”

李秋婵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众生的生死、现世的存亡，在张也眼中宛若一个笑话。

“你……”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泪花闪烁。

“怎么，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张也不屑一笑，道：“小女孩的眼泪也对我无用！现在小爷是铁了心要退出了，你们奇珍博物馆号称连通诸天万界，不会连退出这个选项都没有吧？你们可不要学皮蛋的曙光计划啊，会被万民喷死的！”

“张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李秋婵噘这小嘴，强忍着委屈道：“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行！”张也昂着头，“你说吧。”

“我……”李秋婵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怎么？是不是什么都不能说？”张也摇了摇头，道：“你们这奇珍博物馆背后的策划管理是谁啊？这行政管理能力简直差到掉渣了好嘛！表面上看是像那些打着开放世界的游戏一样，任凭我这样的管理员探索，自己慢慢拼凑所谓的‘真相’，可是你们懂不懂，一款游戏好不好玩，不仅仅要游戏机制好、背景故事也很重要的好吗？你们真以为老贼的魂系列是那些不知所谓者口中的‘弱剧情’处理？我告诉你，真正的魂系列剧情一点都不弱！单拎出来随便一部，都能拍成不弱于权游的史诗级大剧！而魂系列对于人性的刻画更是能够让人吹到爆的好嘛？老贼或许会故意在游戏中放些恶心人的东西，但你永远可以相信他对游戏的诚意！所以老贼的游戏你根本不需要看什么测评好不好玩，买就完事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李秋婵顿时有些抓狂了，“什么老贼、游戏……张也，你难道真的疯了吗？”

张也却平静地摆了摆手，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既然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无法体会彼此话语中的意思，那么有些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我……不明白。”李秋婵皱紧了眉头。

“你心中坚持大义，认为拯救现世、拯救万民非常重要。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思想境界。”张也双眼微眯，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继续说道：“可那终究是你的想法、你的价值观、你的是非观……不是我的！李秋婵，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在我的心里，如果现世真的需要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来拯救……呵！不是我说，这样的现世……不救也罢！”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李秋婵瞪大了双眼，急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现世毁灭吗？”

“怎么能是‘眼睁睁看着’呢？”张也邪魅一笑，道：“到时候我也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只是一个被动接受‘世界末日’的普通人罢了。”

“张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李秋婵的双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这不正好说明，你们找错了人吗？”张也哈哈一笑，道：“所以根本不需要我主动退出，你们把我开了就是了。反正我和你们的观念不一样、目的也不一样。”

就在李秋婵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出现了。

张也先是一愣，然后冷汗簌簌流了下来，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

“姜……姜婷婷……你也在啊……”

没错！

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当初被张也强行送到系统空间，然后就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姜婷婷！

系统空间张也是进去过的，那里除了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正常人能待半个小时就算得上神人了，而姜婷婷则是被张也扔进去待了……

根据很久之前李秋婵的说法，系统空间与现世的时间流速差别很大，但与异世界时间流速应该是相同的，那么经历了灰烬墓地——阿特雷亚地下监牢——阿特雷亚高墙——阿特雷亚王城废墟——万灵天化身沈奇——低仿山口山游戏世界……期间所花去的时间，至少得有半年以上！因为光是万灵天就待了半年时间！

也就是说，张也经历的关于“血字试验”的一切，实际在现世中可能只过去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但身在系统空间的姜婷婷却是经历了每一幕！

“咕噜……”张也猛地咽了口唾沫，低着头准备承受来自姜婷婷的怒火。

“呵呵，我也在啊。”姜婷婷呵呵一笑，然后双手叉腰，双眼微眯看着张也，道：“我为什么在……你张大少爷会不知道吗？”

“啊这……”

张也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李秋婵则是带着崇拜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婷婷，一瞬间找到了底气。

“张也，你很得意啊。”姜婷婷的声音不高，却让张也心头突突的。

玛格吉尔……我怎么把这丫给忘了！

“行了，过多的话我不想说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吧！”姜婷婷看着张也，面无表情。

“我……”张也焦灼地挠了挠头，脸上满是纠结。

姜婷婷若是二话不说骂自己一顿，或者直接动手打自己一顿，张也都能够接受。唯有这种压抑着愤怒的平静，让他拿不定主意。

毕竟，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不是？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备受煎熬的张也终于受不了了，开口道：“我错了！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不回嘴，绝不拒绝。”

“三件事！”姜婷婷伸出了三根修长的手指，目光中带着一丝得意，一丝戏谑。

“好！”张也咬牙道：“你说！”

“第一……”姜婷婷弯起了两根手指，只剩食指伸着，冷冷道：“我不许你和凌小桃在一起……永远！”

“什么？！”张也顿时瞪大了双眼，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

她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

凌小桃……是唯一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动力源泉！她怎么能……

不！绝对不可以！我不可以答应她！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姜婷婷的声音冷冽而决然。

张也低着头，咬紧了牙关，双拳攥得紧紧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声音让姜婷婷和李秋婵纷纷愣神。

“……好！我……答应！”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张也顿时觉得自己心底的力量消失了。

这次不同于在万灵天面对小丫头那次。那时张也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现世，而且在无奈之下看光了小丫头的身体，这才本着负责的态度放下了对凌小桃的思念，答应一生一世照顾她。

而如今，他知道自己可以回到现世，那长久以来一直支撑自己的思念即将化为现实，却因姜婷婷的一句话，彻底葬送了。

这感觉就像是你辛辛苦苦每天起早贪黑奋力码字，为了能让剧情连贯而不停反复修改，最终坚持了一个月终于达成了每日8000字的更新，兴致冲冲以为这次一定能够拿到全勤，却被告知你先前断更过，所以再也没有全勤奖励时那种绝望。

“很好！”姜婷婷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难掩地翘了起来，“虽然你没什么本事，倒还是诚实守……”

“第二件事！”张也粗暴地打断了姜婷婷的话，语气冷冽而无情。

“哼！”姜婷婷冷喝一声，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道：“第二件事，我要你终生不得退出奇珍博物馆！”

张也双眼一凝，继而呵呵一笑。

“呵呵……哈哈……好，我答应你。”

对于张也而言，第一件事已经让他长久以来的信念崩溃，回不回归现世……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李秋婵眼中却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彩，脸上的喜意根本藏不住。

“那么，第三件事呢？”张也继续问道。

姜婷婷却是冷笑一声，道：“第三件事我还没有想好。等我决定了再通知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抱胸，脑袋昂着，宛若当初那绝情提出分手的她。

“好。”

张也只说了这个字，继而便转过了身，再也不看她与李秋婵，默默朝着传火祭祀场走去。

“姜……姜姐姐，谢谢你！”李秋婵小声说道。

姜婷婷默默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眼底却有着一丝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