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了6月7日,期间双方在对峙区域小摩擦不断,却始终没有爆发大的决战,而朝比奈泰朝苦苦等待的调停命令却迟迟不来。然而,由于朝比奈泰朝一心等待今川本家作出调停,因而他所采取的策略偏于保守。而以为战争马上就会结束的他,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在战场上,而是思考着之后的政治运筹该如何进行。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朝比奈一系在战场上严重被冈部一系压制了。由于朝比奈泰朝率领的主力部队比较保守,没有很好地取得牵制作用,位于知立城的直江忠平和安祥城城西的濑名氏俊,关口氏广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冈部元信在6月1日那天,佯攻知立城,实则伏击了濑名氏俊和关口氏广派去的增援部队。虽然在濑名氏俊的妥善指挥下,没有遭遇多大损失。但是在那之后,朝比奈一系彼此间的呼应明显少了很多,更倾向于固守自己的防线。濑名氏俊,关口氏广也放弃了在刈谷城东边的大营,而是率军和酒井忠次的援军一起退回了松平家的安祥城。
大敌当前,一贯温和的濑名氏俊没有对松平家作出什么过激举动,主动要求驻留在安祥城城下町,没有要求进城,以免让松平家的人误会濑名氏俊打算趁机夺回安祥城。
濑名氏俊的举动,赢得了松平家的好感。松平元康主动派出辅兵,帮助濑名家,关口家和朝比奈分家在安祥城城下町修筑临时营寨。
对峙依旧在继续着,朝比奈一系的部队分散在三处,监视着冈部家的动向。而冈部家稳坐刈谷城,似乎正在寻找着战机——雨秋平很怀疑冈部家想要去进攻只有少数领民兵防守的知立城,为此,他在濑名氏俊等人退回安祥城后,特意让已经没有支援的直江忠平开始搬运辎重,随时准备后退。
而今天,也就是6月7日清晨,骑马亲自到前线侦查的雨秋平却发现了有些不对的地方。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朝比奈泰朝的保守,朝比奈家的骑兵队基本上行动半径也不是很大,目的也并不是去侦查刈谷城,而是形成情报屏障,防止刈谷城方面的骑兵侦查到朝比奈一系大营的具体情况。因此,朝比奈家的骑兵一直都处于被冈部家骑兵压制的状态。冈部家的骑兵一般都会更积极主动地侦查朝比奈家的动向,
然而,抛开别的不谈,朝比奈家骑兵本身的战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此时都对冈部家有着微妙的优势。因此,冈部家的骑兵也不敢太过嚣张。不过今天,冈部家的骑兵,似乎有些太过谨慎了,全部远远地缩在几里外,根本没有靠上前来。
“这是…情报屏障么?”雨秋平双眉紧锁,“为什么冈部家的侦查骑兵,突然对这么保守?”
就在雨秋平沉思间,又有几家插着不同靠旗的骑兵出现在了战场上。其中,三浦家,葛山家,井伊家,饭尾家的旗号都被辨认出来了。
“我了个去…”雨秋平暗自叫苦,之前一段时间的侦查,从来都是只有一家出马。而这一次,冈部家一系所有的豪族几乎都派出了探马。“这么大的阵仗么。”
“难道是想进攻我们么?”雨秋平策马来到高地上,极目远眺,向着刈谷城内看去。虽然看不清切,但是刈谷城的城下町,似乎有着人影晃动。“可是要进攻的话…为何探马反而回收了呢?”
雨秋平沉思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进攻了,也不需要多做侦查以防打草惊蛇。只需要远远地盯住我军的动向,确保进攻的大致方向对了就行了么?”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高明的计划。经过长时间相安无事的主力对峙后,朝比奈家的部队已经有些懈怠了。一开始的几天,朝比奈泰亨还会每天干劲十足地亲自带着人到前线侦查,可是新鲜劲一过,就开始睡懒觉了。而朝比奈泰朝似乎也大认为冈部一系会朝着自己这边杀过来,因此也疏忽了情报工作。若是冈部家3000多战兵杀过来的话,这不满2000的战兵恐怕会因为准备不足陷入苦战吧。
幸好一向有着严格时间计划的雨秋平,对着制定好的预案有着近乎执着的守时要求。每天早上吃完早饭,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前线侦察,这才发现了这里面的蹊跷之处。
“传令,让朝比奈殿下立刻做好防御准备,把这里的情报汇报给他。”雨秋平对前些天赶回的小幡杰盛下令道。后者似乎因为自己被松平家欺骗,而害得友军被调虎离山一事非常自责,这几天始终干劲十足。
“再通知常磐备,”雨秋平对身后的几个常磐备的军官下令道,“立刻集结部队,开始布防。”
“殿下,这…”吉岗胜政有些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冈部家又没有逼上来,只是远远地站着,殿下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认为他们要进攻呢?万一猜错了,让大家白折腾一场怎么办?”
“的确有可能猜错,我也拿不准冈部家到底打算干什么。不过,那大不了就是我被大家埋怨一番。”雨秋平摇头道,“但万一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该如何是好?还是保险起见吧。”
如果今天雨秋平没有来这里巡查,那么在前线侦查的朝比奈一系的侦查骑兵,可能不会察觉到冈部家的意图,仅仅汇报一个“没有异样”的情报回去。就算有人提出异议,认为冈部家图谋不轨,那以他一个侦察兵的身份,可能也不敢为此就提议全军固守——因为万一猜错了,他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最后,很有可能就在像吉岗胜政这样的同伴劝说下打消了注意。
这样的后果,也就是只有当冈部家的部队整装待发,从几里外杀来时,朝比奈家才会发现大事不妙。
雨秋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刈谷城那边城内外的炊烟袅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6月7日卯时六刻,雨秋家的营寨内外,已经忙碌地如蜂巢一般。战兵们已经全身披挂,分出一半的人在营寨外驻守,另一半的人也在营寨内随时待命。辅兵们一队一队,来来回回地搬运着之前打造的拒马,栅栏等防御措施,安置在营寨四周。还围绕着营寨,加固着之前挖掘的壕沟等工事。
与此同时,接到雨秋平紧急情报的朝比奈泰朝,也让有些自由散漫的朝比奈军立刻集结,同时通知奥平家的备队做好准备。庞大的军营开始缓缓行动起来,足轻头,足轻大将开始尝试集结部队。而原本停留在逢妻川对岸,那五千多今川本家的辅兵,察觉到了逢妻川东岸的异动后,也小心翼翼地警惕起来。
雨秋平此时,正策马驻留在营寨内最高的小山岗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刈谷城方向的动静。此时,冈部家一系想要有所动作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城下町外,已经有好几家豪族的部队正在列队,城门里似乎正源源不断地涌出人影。索性,冈部家的动作也没有特别快,这给了朝比奈一系整顿部队的时间。
辰时二刻,冈部家依旧没有发动进攻。时间每过去一秒,雨秋平就越安心一点。营寨外的防御工事已经逐步完善,他甚至开始指挥辅兵破坏官道,给冈部家的进攻带来麻烦。而朝比奈家的大营,也如火如荼地整备起来。足轻们在武士们的催促下完成了集结,朝比奈泰亨带着一些部队,和奥平备一起来协助雨秋平防守。而朝比奈泰朝本人,则加固着主营的防御,朝比奈备被摊开在营寨内外,列出了防御的阵型。
辰时六刻,磨磨唧唧的冈部家依旧没有开始进攻。雨秋平的前卫营寨,到达刈谷城,不过短短几里的路程。雨秋平凭借肉眼都可以看见,刈谷城的南边平原,已经聚集了数千大军。然而,这些军队却始终没有做出折而向西,进攻雨秋平所部的姿态。而冈部家的侦查骑兵,依旧远远地避开了朝比奈家的侦查骑兵,
“真是万幸啊。”雨秋平感叹一声,“本来我们已经被冈部家麻痹了。幸好冈部家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问题,集结部队遭遇了麻烦,才一再耽搁了时间。”
巳时初刻,冈部家已经没有西进。相反,有两支豪族的部队甚至脱离了主队,向着南边前进。
“这是什么意思…”雨秋平和朝比奈泰朝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逢妻川上适宜渡河的渡口,都在朝比奈家大营的北边啊。越往南,河流只会越宽。如果想要渡河迂回进攻的话,无论如何都应该往北边去啊。“难道只是想在战场上完成侧击么?”雨秋平喃喃自语道,“可是我们又不是在野战,而是固守营寨,并不存在什么侧翼危险啊。”
“不管怎么样…”雨秋平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准备完成的大营,欣慰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冈部家已经失去了突然袭击的优势了。”
然而,巳时四刻,冈部家非但没有西进。反而,有更多的部队南下了。
巳时六刻,冈部家近半的部队都离开刈谷城南下了,其中还包括了相当数目的辎重队。
“侧击…那里用得着这么多的队伍?”雨秋平咽了口唾沫。而且,半个时辰前南下的部队,也根本没有出现在营寨南边。
似乎事情有一些…不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