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后,进入隧道的忍者匆匆赶了回来。
“大人,最前面的人层层传话回来,地道已经被挖塌堵死了,还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似乎有可能引爆。地道里全是脚印,肯定是从这里跑了。”赶回复命的忍者向天野景德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肯定还在城内。枫叶山城周围那么深的护城河,无论如何也是挖不出去的。”天野景德并没有太过慌乱,“地道的朝向是哪里?”
“南边。”忍者应道。
“那就调动军情司和鸦的忍者全面出动,搜查南城,一定要把大公子和枫叶山殿抓住。”
在忍者们和织田家的旗本武士全部出动后,天野景德却对着那条地道陷入了沉思。
这么宽的地道,而且完全瞒过了鸦的耳目…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而是多年来处心积虑挖掘的后路。这样的风格,绝不是殿下所为,难道是夫人之前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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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历经千辛万苦的濑名氏义、雨秋殇、今川枫一行人终于从地道里钻出,来到了城南五之丸一处废弃的仓库里。濑名氏义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对今川枫道,“夫人,在下也就只能帮你们逃到这里了。”
“你也最好只能帮我们逃到这里。”今川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濑名氏义,“如果刚才我知道这地道是通向城外的话,我可就不一定会跟着你来了。”
“哈哈…留后路也是有轻重的嘛,在下心里清楚。挖到城外,那就可能是通敌了,在下这可不敢。”濑名氏义见状也是苦笑连连,“那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什么都办不了。”今川枫看了眼身边寥寥无几的人手,“估计鸦和军情司的忍者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吧,这个时候我们出现在街道上都是巨大的危险。”
“那我们难道就干等在这里吗?”雨秋殇的情绪隐隐有些激动,“茶茶现在还在他们手里呢。”
“没错,就干等着,时间永远在我们这一边。”今川枫眼眸一转,透过窗户望向了黑夜,“而且过了这么久,想必有不少鸦和军情司的忍者弄清楚他们的上司要让他们干什么了吧…雨秋家和其他大名家的构造不一样,天野大人和真田大人的手下可不是他们的家臣,仅仅是下属而已,不必对他们言听计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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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今川枫所料,此时军情司和鸦的队伍里,都出现了骚动的迹象。
“大人,您能诚实地告诉在下,这是在干什么吗?”宇智波青冈此时正在真田昌幸面前和他对质,“一开始接到消息要封锁一切对红叶军的消息,在下就感到很奇怪。现在鸦的人放了二公子和织田军进城,还打了天守阁,这是政变吧?”
“确实如此。”真田昌幸知道自己瞒不过宇智波青冈这样一位经验老道的精锐忍者,诚实地回答道。
“这是我们该干的事情吗…我们是先主一手创立的忍者组织,是为了雨秋家而战的,怎么可以帮着织田家来颠覆雨秋家?现在又怎么可能去满城搜捕夫人和殿下呢?”宇智波青冈的话语是如此激烈,一下子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宇智波青冈身后跟着的忍者和真田昌幸的侍卫都纷纷把手放入了怀里,似乎都是去摸武器。
“正是为了先主,为了保住雨秋家,我们才必须做这样的选择。”真田昌幸转过身来,语重
心长地对宇智波青冈劝道,“你比我年长,看过的家族兴衰应该也比我多。像大公子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当家督。在作为少主时就任性胡来,害得殿下被送去近江软禁,现在一继承家督就把和织田大殿的关系搞得那么僵。任由他这样下去,雨秋家和织田家的关系早晚会不可收拾。到了那个时候就晚了。我们只有趁着现在就扶持二公子上位,才能延续雨秋家。先主肯定也不想看到雨秋家灭亡吧?”
“您说的那些道理,在下这种粗人是想不清楚的。在下只想说,攻打天守阁已经是大逆不道,再让在下满城搜查夫人和殿下,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宇智波青冈甩下这句话后就掉头离开,带着自己的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军情司忍者队伍里的不少人见状也有些动摇,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悄悄地消失在了岗位上。
“大人…”真田昌幸的亲信随从见状有些不安,凑到真田昌幸耳边低声道。
“没事,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总归有人不支持我们。”真田昌幸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了,没有表露出意外,只是搓了搓手掌,“但是城门和城墙上的忍者都是靠得住的人,有他们在,谁都别想把消息送出城外去。”
而在另一边,鸦的队伍中,山井六郎同样是面色凝重。和军情司内不一样,鸦的纪律要求下属必须无条件地执行命令,而没有反驳和询问的余地——对于一直从事对内谍报、特务、渗透工作的忍者队伍而言,这样的纪律并没有值得被质疑的地方——除非鸦的首领想要谋反。
而山井六郎觉得,此刻的局面已经进展到了这第一步。天野景德想要政变,拥立雨秋佑上台——这就是对现任家督雨秋殇的叛乱行为。然而鸦的纪律里并没有写明,如果遇到天野景德叛变时该如何处理——因为鸦这样一个大权独揽于天野景德一人之手的特务机构能够存在,本身就是因为天野景德对雨秋平的绝对忠诚和雨秋平对天野景德的绝对信任。随着雨秋平的逝去,雨秋家曾经最可靠的暗器却成了威胁自己的凶器。
“按照组织的纪律,你们现在就可以格杀我。”
带着自己中队的人员快步行走在黑暗的街巷中,山井六郎头也不回,就是这样对身后的部下们道。
“因为我不想执行天野大人的命令了。我无法对殿下和夫人下手,也不可能去挨家挨户地寻找他们的下落。”
“想杀我的人可以动手了。”山井六郎停下了脚步,同时叹了口气。进退失据的他,真的不知道此刻该如何是好了。
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响起任何任何兵器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一个个默然无语的部下们,低声开口问道:“你们也不愿意执行命令吗?”
几个胆子大的部下应了“是”,剩下的则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脱队吧。之后会被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啊。”山井六郎苦笑了两声,随后抬起头来望着天上的明月,“但是让我对殿下和夫人动手这事…无论如何也做不下去啊。”
不久后,天守阁一楼政变的临时指挥部内。
“大人,山井大人的中队也失去联络了,这已经是入夜后的第六支了。”一个忍者不安地向天野景德汇报道,“真的不需要采取措施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要做的事情很难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天野景德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愿
意背负骂名和我们一起守护雨秋家的就继续追随,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去吧。现在对他们出手,只会让鸦里面有更多的人感到不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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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里,鸦和军情司的忍者展开了面向南城的大规模搜捕。不过就在他们把更多的人力投向二之丸、三之丸的时候,本丸内部却出现了变故。
天正十年(1582)6月9日凌晨,直江家的府邸。
“本小姐算是看清楚了,你们这是要政变啊!”在府邸内二楼观察了许久的雨秋岑终于自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是天守阁着火,又是织田家的骑兵,又是鸦的忍者——这分明是天野景德想借织田家的力量扶雨秋佑上位。
“好啊,你们是长本事了啊!”雨秋岑看着眼前的这些围着直江家府邸的鸦和军情司的忍者不为所动,便指着鼻子骂道,“我父亲这么信任你们,就是让你们在他不幸后欺负孤儿寡母的吗?就是让你们帮着外人围攻自家天守阁的吗?你们对得起我父亲吗?你们对得起良心吗?”
看着还穿着白色孝服的雨秋岑,忍者们哪怕再铁石心肠,此刻也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都给本小姐让开!”雨秋岑不管不顾地从直江家府邸里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冲到门口就要往门外闯。忍者们见状匆忙上前拦住,却又不敢有什么无礼的动作。
“公主大人,请不要让我们难做。”忍者们见状都是面面相觑,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拦在身前。
“本小姐就是要让你们难做,你们还能拿本小姐怎么样不成?”雨秋岑趾高气扬地往里闯,毫不避让地就用脖颈往忍者们手上的苦无去撞,吓得忍者们连连后退。
“你们最好想想清楚,无论是我大哥保住了家督,而是我二哥当上了家督,本小姐都是雨秋家的公主,你们谁敢动本小姐?”雨秋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着忍者们大喊道,“都给本小姐让开!不让本小姐死给你们看!到时候看你们如何收场?”
看着眼前如此刚烈的公主,受命来包围的忍者们都是手足无措——可是没有任何人给过他们伤到公主的许可。天野景德和真田昌幸本以为直江忠平和直江登平父子都不在,直江家府邸不足为惧,因此也没在现场留下一些能镇住场子的高级忍者,谁都没办法对这突发事态做出反应。雨秋岑就这样往里硬闯,也没有一个人真敢上动作去阻拦。
就在忍者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发现街道边又来了两队忍者,一队是宇智波青冈带队的军情司忍者,一队是山井六郎带队的鸦的忍者。这两位可都是大人物,至少比现场所有的忍者级别都要高。现场带队的几个上忍立刻敢去求救,宇智波青冈爽快地答应接替他们执行封锁直江家府邸的任务。
“这不是宇智波大人吗?”虽然在黑夜里,但是雨秋岑还是一眼认出了火把下的宇智波青冈,“怎么,你以为你就敢拦我吗?”
“公主大人请息怒。”宇智波青冈缓缓地走到了雨秋岑的身前,随后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别出声,想逃走的话就请跟我们来。”
雨秋岑犹豫了片刻后,立刻选择点了点头。宇智波青冈也不多话,告了声得罪后,就将雨秋岑扛在肩上,飞快地朝着街道的另一侧逃去。宇智波青冈和山井六郎随行的忍者立刻提供掩护,在其他忍者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