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出了荥阳。
犹如一条蜿蜒的直线,径直往邺城去。
庞大的送亲队伍由远至近蜿蜒至邺城附近蜿蜒,形成了一条不规则的线。
自出了荥阳,越发往邺城,那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在众人的视野也是越发的清晰。
“嘶~好冷~”陪在郑清清花轿左右的兰花舞,这会儿因为衣衫穿的有些不够暖和,这寒风和着雪一吹,不觉得打了个冷战:“忘了还是冬日,早知如此,今日衣裳应该穿的厚些的。”
轿内的郑清清耳尖的听见了兰花舞的嘟囔,一时顾不得什么礼节,暂时掀起了盖头,抬手打开帘子,尽量压着声音,关切的询问她道:“阿舞,你很冷么?若是支持不住的话,先叫人停一下罢?我带的其中一个箱子,还有冬衣,可以先给你披上。”
不知是不想让郑清清担心,还是心惦着今日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不容差错。
“阿舞没事儿。只是觉着这路上,单只吹吹打打的走,也是单调,所以就口无遮拦的随意说了句。小姐可以不必挂在心上。”
边不着痕迹的把郑清清的脑袋往轿子里塞,边安慰似的笑笑,压低着声音道:“更何况,我们一路都未曾停歇,这会儿速度也是算极快的,虽然天热快暗了下来,可是,方才听队伍里的谁说,已经是到了离邺城最近的一处山,再行个一时半会儿,在夜幕降临之际,应是可以到达邺城内的。”
或许是突然所在自己有点陌生又熟悉之地,内心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
这会儿听到了兰花舞这样说,虽然还担忧着什么,不过那紧张的心理倒是安了不少。
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出奇听话的将头伸回了轿子里盖上盖头,重新坐好。
约摸着就这样吹吹打打,轿子颠簸了一路,她也不能就那样像刚才那般掀开盖头,向外头张扬。
不过听着前方的马蹄踏踏,以及比她的队伍更加为热闹的吹吹打打……想必,一定是遇到了瓘哥哥的接亲队伍罢。
虽然因为这持续的嘈杂声,弄得一大早就有些睡眠不足,这会儿还有些饥肠辘辘的她坐在轿子内有些发闷,不过,却依稀的听见了高延宗与高长恭的调侃闲谈发出的欢笑声。
想毕他的这些个兄弟对其也是十分重视,是同他来迎亲的罢?
“小姐,我们这会儿已经进了邺城。轿子,也已经停在了府门外了。”
这会儿郑清清还未下喜轿,耳边便再次传来兰花舞压低声音的一句提醒。
竟然这么快么?
已经到了,她竟然也浑然不知。
她内心还未来得及惊讶一句,却也过了许久,火红色的轿帘被人缓缓掀起。
那刻,她只觉身体一轻,被抱出了轿撵,落在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中。
强劲的心跳声清晰可闻,身上幽幽的兰花之香,让她倍感温暖与安心。且,她也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盖头之下,逐渐扬起一抹幸福的浅笑来。
她知道——是他。
一进了府门,视野只留一片红色的她也什么都看不见,经历了什么跨马鞍,跨火盆……
尽管是平日再怎么精力旺盛的郑清清,这会儿经历了这些,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饥肠辘辘,等到高长恭那温暖的手掌再次紧紧的握住她略带冰凉的手之时,顶着繁重凤冠霞帔,盖头之下的她,早已经尽显了疲倦之色。
若是没有高长恭在旁扶着,怕是早就已经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不嫁了。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累着的。”
这边高长恭在耳边安慰的话刚落,盖头下的她却也还未来的及回答,就听见司仪朗声道:“一拜天地。”
或许是之前流程下来,让她有些疲惫。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僵在了那里。
高长恭见状,用余光瞄了一眼观礼宾客的反应,眉头间带着些迷惘与担忧的皱了皱,内心犹豫了一番,也不等郑清清回过神来,就那样不着痕迹的拉着她就那样跪下,继续仪式。
还没等喘上一口气,便又听旁边司仪道了句:“二拜高堂。”
高长恭拉着越发的有心无力的郑清清,又是一叩首。
而后听了司仪朗声一句“夫妻对拜——”
这会儿,再也经不起折腾的郑清清可真的是有心无力的了。
只是一心咬着牙告诫自己要坚持,再加上旁有高长恭,这仪式,才勉强撑着完成了。
终于,在听闻那一句——“送入洞房”。郑清清一直以来还惴惴不安紧张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这会儿,他和高长恭是觉着要如愿了。
可貌似看来,那些个宾客,和高长恭那一众兄弟姐妹和高湛等,并未有要这么轻易的放过高长恭的意思。
特别是高延宗这小子。
本来他的性子就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和着这样的一个气氛,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已经带着头,扯着嗓子,开始起哄。
这没喊没关系,一开口,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这会儿竟然也跟着起哄起来。
虽然这起哄声嘈杂了些,高长恭也佯装说了高延宗几句,可貌似这并不影响这喜庆的气氛。
盖头下的郑清清听众人开心,连带着她的内心被感染的,也变得轻松不少。
这一顿起哄下来,高长恭好不容易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让兰花舞先把她扶回了新房去,自己也打算同她到新房去。
也好躲了众人的一通灌酒。
可这倒好,他人才刚同郑清清走出一步,还没跨出了门槛儿,便被嬉皮笑脸的高延宗给又拉了回去。
是以,到头来,还是由兰花舞以及郡王府的一干丫头,簇拥至新房。
“哎——四哥四哥,你是不是被激动冲昏了头脑,还……忘了些什么?”
高延宗不怕死的补了一句,才刚拉回高长恭。
这边连高孝瑜的起哄声又在之后响起:“这不都还没向大家敬酒,就一心惦念着四弟妹,将我等就这样抛在了脑后,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更何况,今日皇叔和皇婶都在。纵使不给我们兄弟姐妹面子,也要给他们一个面子——大家说是不是?”
这两个一唱一和的,看起来也是默契非常。
俩人话音刚落,后面那起哄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高长恭见此情景,隐约有一股心累和无奈涌上了心头,看起来,若不在这里陪上几坛子的酒,大哥他们,是不会放自己回去见清清了。
遂,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带着一丝抱歉的笑容,对在场的人致歉道:“大哥,诸位,今日并非长恭不奉陪,也不是不给皇叔黄婶面子。只是,长恭真的是不胜酒力,恕今晚长恭无法奉陪。到了明日,皇叔若在宫中设宴,抑或是今后寻得了机会。长恭一定陪诸位兄弟,将军,大人们,喝个痛快!”
可在场的人也不是瞎子,又不是傻子。
这说话掷地有声,洪亮铿锵的,看起来哪里还有几分醉酒之意?
且看起来,通过高孝瑜和高长恭一起哄,就连高孝琬看起来也没有要打算放他的意思。
遂即,便笑着调侃道:“四弟,你此言差矣。你说这话,等我可就不爱听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等平日也是都会有要是在身,难得嫌下来的日子,也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几个兄弟姐妹难得像今日聚的那样齐了。若不得着今日你大婚,好好的同你喝上几杯,怕是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再说,这里谁知你喝酒千杯不醉?少来用这样的借口糊弄我们了。若是你今日不陪,那我们可绝对不会,放你回去见四弟妹了啊。”
话毕之后,联合着高延宗一干兄弟姐妹又是一通起哄,高长恭拒绝不下,终是应承下来,复又朝坐上的高湛作了一揖,恭敬道:“那皇叔是否,可以应允长恭一个条件?也算做,是对长恭今日大婚的一个赏赐?”
……
那边厢,高长恭好不容易搪塞安抚过众人,允诺留下来与其喝几杯。
而这边厢,被安顿在新房未央阁内的郑清清端坐床头边,顶着凤冠与盖头,等待着高长恭,也已经有些时候了。
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郑清清,今日却得以如愿,当真嫁给了他,成了北齐兰陵郡王高长恭的兰陵王妃。
回忆从前至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切,真是恍若如梦。
只可惜。
多难以置信又漫长的一段美梦啊!
这会儿却是生生的被她因为饥肠辘辘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煞了风景。
反正兰花舞这会儿也不在这卧房内,也只是在屋外守候着,里面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想来桌上这些东西,也定是要入了他们的口的。
反正早晚都要因为执行流程被吃到肚子里去。
要吃晚吃也是吃啊。
吃一个,少了点,等下执事女官,怕也不会发现的罢?
反正今天也累了,那些繁琐的礼仪她学了,也是差不多用上了。
这会儿也就不必顾着什么礼仪了,还是肚子重要些。
若是等会儿不吃些东西掂掂,真要到了洞房花烛之时,在他面前出糗了,那该有多狼狈啊!
这般想着,她也是豁了出去,左右写里头四下无人,干脆先把凤冠和盖头除了,一个箭步的跨至床前的桌边,瞅准了目标,就一个左右开弓,开始拿着糕点瓜子花生等,大快朵颐。
完全忘了今日是她与高长恭的洞房花烛夜这回事儿。
吃的好不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