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我家先生是何时相识的?”
李御医想了一下,轻叹口气,“惠帝元年十二月。”
李御医转头看向齐玄,目光中竟然有些躲闪,“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苍先生。”
“我家先生那时候是什么样子?”
“和你一样,沉稳大气,似乎永远不苟言笑,却十分善良。齐玄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两年前秦惜离开之后,你越来越像苍先生,比你师兄更像。”
集灵台是形似,而齐玄越发的神似,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齐玄看着李御医,他应该知道不少先生的事情,却很少愿意提及,今天可能是被姬安斋的事情勾起了一些回忆,才对自己说出先生的事情。惠帝元年十二月,发生了什么?
“惠帝元年十二月,您在做什么?”
“我父亲也是御医,那时候常常进宫为吕后诊脉,你说我在做什么?”李御医无奈的笑笑,“这是祖传的手艺,怎么也不能丢了。”
惠帝的时候,李御医应该才是自己现在的年岁,那时候肯定常常跟着他父亲学艺,不会出长安,而那时候先生应该也在长安。惠帝元年十二月,是个非常重大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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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御林军的小范围筛选已经进行完毕,他们经过了简单的修整,终于进入了上林苑的训练地狱。嬴诏和姒临整日跟着齐玄从早到黑的呆在上林苑,士卒们几乎夜夜不睡,齐玄也夜夜不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危机让他心中隐忧满满,他必须要提高自己,朝云的教授几乎到了瓶颈,自己能学习的只有磨炼,而御林军就是最好的磨炼。
嬴诏总是日常的感慨,只有齐玄才能镇得住这帮骄兵悍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敢如普通士卒一般踏进这个训练地狱。而士卒们因为齐玄的加入,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消亡殆尽,只剩下拼命的不被齐玄甩在身后。
而齐玄监督的制币厂的建设也在田蚡的接管下,和那些因筛选或者训练残疾而脱军籍的士卒帮助下,轰轰烈烈的开张了。齐玄向铁匠们提出了炒钢法的建议,铁匠们曾有这种想法,也有过这种实践,但因为始终没有大规模的运行所以经验并不熟练。但齐玄准许在制币的过程中使用这种不成熟的炒钢法,一切后果由他承担,激起了铁匠们的热情。
而据说第一批的铜币已经铸造完毕,现在制币厂所有的匠人都聚在一起研讨如何能让制造出来的铜币无法被仿制。
明日便是除夕宴了,齐玄终于也是必须要从训练中脱身了。
这十几天不论对于齐玄还是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种分外的煎熬。
嬴诏和姒临整日担忧齐玄会受伤,因为每日都有士卒从上林苑中被抬出来,送进制币厂,那些士卒虽然表情痛苦,但是个个意志坚定,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们签下了军令状,签下了协议,而齐玄答应的也做到了,免除家中徭役,一年税收,军中赐下代表高尚奉献的铜牌,上刻精忠报国,他们荣耀加身,足慰平生。
更何况,制币厂的待遇也是非常的优厚的。
就这十几天,齐玄更黑了,也更精壮了,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影响他的训练,反而能让他训练中保持时刻的清醒,至于伤口迟迟不愈合,李御医也没有办法,自己就一直呆在上林苑为齐玄照顾伤口,只要齐玄能安下心来休息一个月,这伤口就可以好了,但留疤是不可避免的了。
李御医也是非常的惊奇于齐玄的体质,他似乎对于病菌有着很强的抗体,伤口这些日子虽然恢复的缓慢,却没有出现感染和流脓的情况。
王娡见到齐玄的时候,眼泪叭嚓就下来了,平阳也是心疼的要死,而刘彻一脸的羡慕。
“娘亲,姐姐,玄哥儿这样才是男子汉嘛,彻儿要是有一声这样的肤色,真是完美了。”
王娡连忙训斥了刘彻几句,你玄哥儿还不是为了我们,为了大汉尽忠,不然怎么能搞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想要对的起你玄哥儿,就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做人。
田蚡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制币厂的事情简直是千头万绪,齐玄的理论他往往要琢磨好久才能弄明白,明天是除夕,不论是上林苑还是制币厂除了必要的守卫,都放了假。
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田蚡扣着眼睛看着齐玄,“你这个鬼模样明天可咋参加除夕宴?一点都不喜庆,不知道还以为你去匈奴带了几个月呢。对了你让长生天在长安找寻惠帝元年十二月的事情,又整理了一些,你回去可以问月娘拿。”
“惠帝元年十二月?玄儿,你问那年的事做什么?”
王娡一听到这个年份,忽然身子抖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着齐玄,“你呀,平时就安分些,不要搞着搞那的,听说前些日子还闯了姬氏大院,怎么敢呦!”
“咦,娘娘。”齐玄忽然get到了一个点,一屁股坐到王娡身边,搂着她的胳膊,“为什么不能提惠帝元年十二月的事情啊。”
“你们都不知道吗?”王娡看着众人的表情,发觉只有平阳可能知道一点。
“惠帝元年十二月,吕后毒杀刘如意,制戚夫人为人彘。”王娡抖了一下子,人彘啊,手足被断,眼珠挖出,熏聋两耳,药哑喉咙,方令投入厕中,折磨至死,这等酷刑,光是见字便是全身发抖。
齐玄突然蒙住了,自己这些日子不停在长安城内搜寻那年的事情,搜寻众多却没有多少结果,偏偏忘记了皇宫。
李御医虽然年幼但其父亲常常入宫,若是带着李御医在左右,岂不是在皇宫中见到的先生。那先生的身份,那时候就已经是苍先生了吗?或者是其他?
“娘娘,刘如意,真的死了吗?”
齐玄的声音悠悠荡荡,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旁的田蚡闻言竟然吓得一动不动,手指保持着揉眼睛的动作,不曾放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