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依国太子东宫中,缓缓驶出一辆装饰精美、华贵无比的马车。整个车厢皆以黄金做成,上面是四龙拱珠的宝顶华盖。顶盖四角挂着紫金铃,一路驶过,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甚是清脆悠扬,老远都能够听见。鲜艳的大红帷幔垂在车前,挡住了车厢之中的一切。而两侧车窗则悬着鲜红的鲛绡纱帘,绣着朵朵木槿花,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的情况。金羽城中人人都认得,这是属于瑾太子的车驾,无不小心避让生怕冲撞了到太子殿下。因此,马车也就毫不受阻、大摇大摆地扬长而过。
此时,十分宽敞的车厢里面坐着四人。萧兰夜独自霸占了最大的一方,整个人都半躺在那里,微微闭着眼,一脸好似永远都睡不够的样子。叶然歌坐在一边,冷夕雅两人坐在另一边,视线却都汇聚到了那个懒洋洋的人身上,或者咬牙怒视、或者无奈笑看、或者兴味斜瞥。不过,被死盯着瞧的人倒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也许是根本就不在乎,仍然是自顾自地阖目而眠。
稳稳行驶的马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同时车帘也掀开了,“到了,小公子。”
马车是停在一处规模恢弘大气、装潢精巧细致的典雅酒楼之前,淡蓝的招牌上面,“揽云楼”三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显得淡雅而又贵气。一直以来,揽云楼总是备受追捧,不仅深受富商巨贾们的钟爱,而且金羽城中的文人墨客也常常汇聚于此谈诗论画,甚至是雪依国的达官显贵也时不时携亲带友的来上一趟。因此,这里几乎每天都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可是,今日却异常安静,原因自然就是瑾太子的车驾又一次摆在了那里,谁还敢来造次?说起来,秋辰瑾倒真是挺喜欢这里,有时候想起了,也就来逛上一圈,品品美酒佳酿、尝尝新式菜肴,也顺便赏赏最近一段时间士人们推崇的诗文。因此,每每见到这种情况,金羽城中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总是自然而然地回避开去。
安安静静的店门前,立着一大片的人。其中一人年约二十来岁,身着一套深蓝服饰,长得挺清秀,看上去很机灵讨喜。他早就一脸焦急地等候了许久,远远望到这辆马车,顿时难掩满面的兴奋,车未停稳之际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见到车中之人终于露出头来,立刻恭恭敬敬地伸出手去,“殿……公子!请您下车,小心脚下!”
“兰陵,你果然跑来了!”兰夜抬眸扫向来人,倒是并不意外。瞅着他嘴角一扯,虚扶着他的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却见立在兰陵身后的揽云楼掌柜很是惴惴不安地望着萧兰夜,微胖的身躯似乎都隐隐有些颤抖着,圆润丰满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敬畏与万分的虔诚,目光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激动,“公子,属下,属下终于又见到您了!”
“三国之中,揽云楼在雪依发展得最好。林闲,你,功不可没!”兰夜朝着他温和一笑,便径直走入店中,只是轻声吩咐了一句,“招待好几位贵客。”
公子记得我!仅仅见过一面,时隔几年,公子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公子还夸我了!我的努力、我的心血、我的忠诚,公子都看到了、认同了!公子,殿下!林闲满腹心神都沉浸在那短短的几个字里,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副又是自豪又是满足的神色。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回过神来,对着一众人就低吼开来,“愣着干什么?赶紧好酒好菜伺候去啊!都死了不成,快,快去!”
揽云楼顶层的雅间之中,萧兰夜刚刚在宽大舒适的雕花长椅上闲闲落座,屋子里便黑压压地跪了一帮子的人,“属下参加殿下!兰夜殿下恕罪!”
兰夜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个人,微微一笑,对着前面的两人和声开口,“清默,林闲,你们先坐吧!”
待戚清默两人依言站了起来,自己去找位子坐下之后,兰夜才慢慢转向仍旧跪着的数十人,眸光淡淡地落在最前边的两人身上,“说说看,要我恕什么罪?”
左边那人浑身都包裹在黑衣中,似乎是连面目都不甚清晰。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叩首下拜,“夜魄等人身为公子的影卫,肩负着传递消息之责,更要守卫您的安危,自然应该时时刻刻隐身于公子周围听候差遣。”
几乎是夜魄的话音还未完全脱口,兰陵就接了下来,“兰衣卫本就是殿下的贴身亲卫,殿下在哪,我们就得在哪!”
兰夜面上始终挂着幽幽笑意,却是干脆侧身躺在了长椅上,单手支着头。湛蓝的眸光柔柔滑过两人,明明缱绻如流水般温和,却是教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忽视那股凌厉无匹、掌控天下的凛冽威势以及高贵雍容、不容置疑的帝王霸气,“呵呵!听你们的口气,何罪之有啊?一个一个,对我可是忠心耿耿呢!”
兰陵跪着挪动几步,来到椅子前,取过厚厚的软垫送至萧兰夜身下让他靠着。偷偷瞄了瞄兰夜的神色,见他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嘻嘻地轻声嘀咕着,“殿下一走就是近两月,这么久以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兰陵担心得要死。好不容易知道您来了雪依国都,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又想到殿下孤身一人,真是日夜忧心您的安全,实在是忍不住,这才自作主张地赶了过来。”
这兰陵是萧兰夜幼时最后带回去的一个孩子,算是与他年岁最近之人,而其性子又是所有人中最活泼机灵的一个。因此,萧兰夜倒是比较喜欢他,就让他统领着兰衣卫一直留在了自己身边。几年跟随下来,兰陵也对萧兰夜的心性有了两分了解,每当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无聊之时,倒是会绞尽脑汁地想出些法子去博他一笑。所以,他有时候未经萧兰夜的允许,擅自做了些事情,一般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知道这些人也确实是一片心思为着自己,萧兰夜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深究的必要。只不过始终不曾开口让他们起身,于是,他们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你们各自带了多少人过来?”
兰陵听闻他语调已经转变得比较正式,也不再插科打诨,认认真真地答着,“兰陵带了二十名兰衣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