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到每个器皿中的菜肴都摆放得极其精致,或青或白,或单色或五彩,却是看上去韵味十足、意蕴盎然。各自的香味也分属不同,有的馥郁浓厚、有的清新悠远、有的幽深厚重。最为难得的是,这么多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相容的样式气味同时呈现在一处,每一个却仍旧能够悠游自在地站住自己的位置,既不会被他方盖过了风华,亦不会抢夺了别家神采。
此等场面,就好比是一局乱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却无一枝独秀,只讲述了自尊、演绎了和谐、阐明了仁义。
盯着一盘盘精美好看的菜肴,闻着一阵阵沁入心脾的诱人香味儿,叶然歌几乎不晓得应该从哪一处下手。终于,秉承着吃饭前先喝点汤润润口的惯例,从那只精致小巧的盅里舀出几勺颜色碧绿犹如翡翠般的汤汁,浅浅尝了尝。初一入口只觉得甘甜清凉、生津润喉,连着整个人都一下子变得舒爽了。待汁液在喉中慢慢化开之后,才晓得一层一层竟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滋味,清香中游荡着冷冽、甜软里氤氲着甘苦。等到所有滋味尽皆散入肺腑肝肠之后,就只留下了一股清清淡淡的余香,久久弥漫、挥之不去。
初时只是新鲜别致,令人心魂为之一清,过程却是最为纷繁,苦与甜的交织、乐与悲的融合、喜与愁的纠缠,交相辉映、丝丝入扣、渗入彼此,而至末端又一切归于平淡,唯留一种刻骨不忘的余韵。就仿佛是将人生的全部意态作为一幅完整的画卷悠然呈现在心底深处,只带来无穷无尽的回味、悠悠长长的意蕴、深深浅浅的感慨。
至此,漫漫一场人生路,阐释殆尽。
“妙啊!真是妙啊!”闭着眼一分一分细细品过汤汁之后,叶然歌睁开水眸,满脸的陶醉,笑嘻嘻地捅了捅萧兰夜,“小东西,这汤叫什么名儿啊?”
兰夜回过头来,瞟向饶有兴致的叶然歌,瘪了瘪嘴。不就是一道汤嘛,有的喝就不错了,还要起名字,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随意瞄了一眼盛着翠色的汤液的小盅,朝着叶然歌温文雅笑着,和声开口,“三寸浮生、潇然一梦、指间春秋……哥看上哪个、听着哪个顺耳就用哪个,您看如何?要是一个都不满意,就劳烦哥哥自己琢磨琢磨,好不好?”
“好你个小东西,这是在找打是吧!”叶然歌一听他这明显不耐烦纯属敷衍的回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却是想到一旁还有着一尊大神守着呢,顿时泄了气,“算了算了,不敢劳动尊驾,您先忙着去,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我自个儿解决得了。”说话之际,又已经再次将全部心神倾注在了桌上。
看着叶然歌径自大饱口福去了,兰夜嗤笑一声,有几分无语地摇了摇头,转向叶天问,“外公,现在灵镜岛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我打算过两日便离开,返回久翼去。”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叶天问闻言立时皱眉,面上始终未曾退却的喜意也立时减了两分,语声中有着真真切切的不舍又隐隐约约含着抱怨,“当初,你死活都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玩玩,我们实在是犟不过你,最后到底是顺着你的意让你出去了。可谁知,你一走就是五年,其间更是一次都不舍得回来瞧瞧。都不知道这些年外公有多记挂你,想去看看你,可岛上又不能没个人管事。现在,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就不肯多留一段时日,陪外公说说话吗?”
短短几年对你们精灵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只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完全无所谓的嘛!萧兰夜不曾开口接话,只是好似全身都没有骨头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桌台上,双手枕着头,掩盖了大部分面容,唯独露出两只水晶般光芒璀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叶天问瞪圆了眼,恨恨地盯着兰夜一副无所事事、极度无聊的模样。手里不自觉地紧紧揪住自己那一把长长的白须,很是不满的冷冷一哼,“你以为我猜不出来?还不就是嫌呆在岛上没事干太闲,怕憋得发慌,又想要自己出去瞎玩儿!没良心的孩子,就这么不待见外公,就不懂得体谅体谅一个孤独的老人记挂孙儿、希望自己的孩子常伴身侧的心情?”
萧兰夜突然闪身凑过去,涎皮赖脸地蹲在叶天问旁边,拽住他的胳膊,摆出一副深深不舍、无可奈何的悲切样子,语调饱含着无比诚挚的深厚感情,“夜儿真的也很想一直侍奉在外公膝下的,可是我回灵镜岛之前就与人有过约定,他们现在都还等着呢!要是我迟迟不至,岂不是失信于人。您从小就教导夜儿要言出必行、明礼诚信,如果我违背了诺言,就算我一点都不在乎,可这不就给外公抹黑了,这得多大的罪过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你的意思是怕赶不及对吧?呵呵!我还以为能有多大点事呢,不过如此而已。”叶天问很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甩长须,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大的通体呈翠色的玉简,递给兰夜,“拿着这凌虚神简,今后,你想要去久翼大陆任何一个地方,一日之内皆可到达。这样一来,也可免去你往后的奔波之苦。”温和慈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庞,可是下一瞬间又变得有几分古怪,“想来你肯定还记得该怎么用,我也就不需要教你法诀了。呵呵!你小时候曾经见过我用这东西,觉得新鲜有趣儿,偷偷拿去玩过一次呢!”
兰夜正自带着一分疑惑,仔细瞧着手中那块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玉简。骤然听闻那些几乎连自己都快要忘了的那些孩童时期的顽皮事迹被人随口道出,不由得就是一愣。几秒的愕然之后,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要不是外公提起,我都快要没印象了呢,原来您不仅知道、居然还记得啊!”
“哈哈!打从你来灵镜岛的那日开始,我什么时候不放一只眼睛在你身上?可以这样说,你的那些事儿,我就鲜有不知道的。”叶天问笑了笑,稍稍拢了拢眉,目光也渐渐幽深了下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事情。说来也是有些奇怪的,对于然儿幼时的事情,我倒的确是不甚清楚了,却是将你一路调皮捣蛋搞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迹,通通给记了下来。当时,真的是很不理解,才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么多的把戏?不过,到了后来,时不时地想起,却也觉得挺耐人寻味的呢!那些啊,绝对就不是一般天真爱玩的小孩子能够做得出来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刻意地留心,时时都注意着你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