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城金羽,就没这么幸运了。
久翼之人一直认为,兰羽骑速度天下第一,再无人能出其右,但这一下,准是长见识了。消失的幽兰骑再一次出现,地点却是直接选在了金羽城外。这般神出鬼没,比之兰羽骑,也是绝对不相让,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此刻,雪依朝堂却是打不起半分心情,检阅一番这等精兵良将,反而,群臣百官尽皆惶恐不安、心神巨震。
眼见如此强敌都打上家门口了,一干朝廷大员自然忧虑不已,纷纷希望面见王上,劝解一二,以便拿出个主意来妥善解决这等局面。可偏偏此时,雪依国主好似吃了几吨炸药一样,在寝宫里又摔又砸的大发雷霆,就是不见任何人。在如此关键时候,皇帝却不合时宜的耍起了脾气,倒真是急坏了一班臣子。
另一边,就在此信传到霜辰殿的那一瞬间,萧君离,毫不意外地暴怒了。一向以温和儒雅出了名的沧凌王居然破口大骂,一口一个雪依老匹夫,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之类。最后,大笔一挥,一道讨贼圣旨便马不停蹄地送往正好就驻扎在雪依国境内的沧凌大军之主帅齐风。完全不计较其不遵命令、擅自行动之罪不说,还嫌不够似的,金口一开:放开了打,要是兵马不够,你要多少,朕就给你多少!只要能把朕的皇儿平安带回来,灭了雪依无所谓、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就在百姓以为此战再也无可避免、久翼大陆又要重燃战火之时,金羽城中却又传来了另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被重重看押、软禁在雪依祖传的秘密地宫中的沧凌七殿下萧兰夜,由一众神秘人救出。脱困后,他立即指挥着犹若从天而降的无数下属,以雷霆手段迅速占领了金羽皇宫,将所有皇室成员集体下狱,并控制了全部雪依高官。一夕之间,反客为主,雪依国的权柄,已然尽落其手。
眨眼之下,主客颠倒!拂袖挥手,乾坤倒转!一息未完,天翻地覆!
人人都呆滞于如此惊天的势力、强悍的手腕、诡异的情景,尚且无法回神。一时之间,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那个人,此际,却在雪依国的太子东宫之内,悠哉游哉地小憩。
“醒了。”突然,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
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死死咬住那个慵懒散漫躺着的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明明是极短的一段路,他却走了好久,好久,久得都让人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千年、一万年!只因为,他的身形是那么沉重,宛若压抑着什么莫名难辨的情绪。终于,走至那个人面前,停住了脚步。平静的目光就这般不带一丝重量、不含一份感情地投注过去,轻若无物,“我会昏睡,定是有人给我下了药。而那个人,是你。”
“是。”清清淡淡的嗓音一口应下,竟是不曾考虑半分。
听到这般毫不犹豫的回答,抹黑一片的眸子难以察觉地一闪,显得更加的幽深莫测,语调也更为低沉,“父王一向懦弱,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这一切的发生,全是出自你的设计。”
“是。”依旧是不假思索,仿佛理所当然。
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再次闪烁,可这一回,却能够清楚看出,那几点一晃即逝的东西,是伤、是痛。语气愈加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出,“你下令,将我的亲族,通通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是。”懒洋洋的姿势分毫未变,就连眼皮都未抬起一丝半点。
从进来到现在,耳中就只收到这样一连三声的承认,秋辰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俯身,双手拽紧他的肩头猛力一摇,“萧兰夜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浓密羽睫轻轻抬起,微微颤动,仿似蝶舞。忽而悠然展颜,幽馨四溢,宛如漫天兰绽。指尖轻点,脱出秋辰瑾的掌控,漫步至窗前。侧身,回顾,淡笑如常,“瑾很不高兴呢!”
深深望入那双蓝光湛湛,比之雪后晴空还要纯净、还要深邃、还要漂亮的眼眸,停顿良久。随后,视线缓缓移动,紧接着,再次凝固。锁住那一抹清澈而干净的艳绝弧度,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地一点点靠过去。静止,伫立,伸手,冰凉的指尖触到那张同样冰凉的脸庞,轻轻拂过,一处一处,从眉梢到眼角、由面颊至唇畔、经下颌往颈项。
手上在动作,口里亦在低喃,似赞叹、似讥讽,“好美的一张皮!”话音未落,却是陡然发力,一把扼住了那根秀美纤长、远胜天鹅优雅的颈子,“好狠的一颗心!”
这一字一字,含泪泣血,好像吐出的根本不是一句话,而是捧出的那一刀一刀割下来、兀自跳动的心。每一个字音,每一个词语,都是那么的悲、那么的哀、那么的苦、那么的疼,伴随着深入骨子里的战栗。力道,一分分加大,指尖,一寸寸扣紧。
“夜,我对你不好吗?自打初识那日开始,我可有半分对你不起?你要什么,我不管不顾地给你。你想做什么,我不问情由就帮你!你喜欢玩儿,我不分青红地陪着你玩儿。你愿意疯,我便抛下一切与你一起疯!”愈来愈激烈的、愈来愈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演变为歇斯底里的吼叫,将撕心裂肺的痛苦长堤炸开,汹涌澎湃的伤与疼,滔滔不绝、一泻千里,“为了你,我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太子身段,背叛了给予我一切的父王,出卖了生我养我的国家,就只因为对象是你!我已经做至如此地步,难道这样都还不够吗?我付出了所有,竟是换不来你一星半点的真心!夜,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我还有什么是可以为你做的?你说,你说,你说啊!”
被扼住咽喉的人渐渐开始脸泛潮红,可他依旧是不为所动,神色寡淡、一身凉薄。仿佛落入人手、命不由己、生死一线之人,并不是自己,永远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淡然,“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告诉我;这并非出自你的本意,你迫不得已、你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只要你说,我就信!告诉我,立刻对我说,好不好?”手中的力道,再加重一分,可那轻轻的、温柔的、低缓的语气,却是近乎于哀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