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鬼, 好好活到二十五岁吧, 这样你就会看到你们阴阳师一生中最渴望的传说中的大妖怪。”

猫咪舔着自己爪心的肉球，可爱的样子下是冷漠至极的语言：“那些活了上千年的妖怪总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从沉睡中苏醒, 只为了将拥有自己主人名讳的人类杀死，使[晴明]保持独特。”

“……”

安倍晴明的嗓子里似乎是哽住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问：“那些妖怪……你知道是谁吗？”

“谁知道呢。”

猫咪不在意道：“那可是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苏醒过来, 或者本身就一直在人世间隐藏千年, 一日动身奔袭千里就为了杀人的传说大妖怪。见过他们的人可是都死了。”

安倍晴明沉默：“……”

妖怪猫咪说出来的话里蕴含着令人悚然心惊的信息, 夏目在惊讶中率先回过神来：“信太君，那你现在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妖怪袭击, 处境很危险吗？”

“不用担心, 我是阴阳师, 只有妖怪躲我，没有我躲妖怪。”

安倍晴明看了眼夏目腰间的书包：“夏目你还是学生吧, 时间也不早了, 你应该还要上课。”

夏目被安倍晴明提醒才如梦初醒过来：“啊快迟到了！信太君, 那我先去上学了, 再见。”

茶发少年眯着眼笑了笑，随后抱着胖乎乎的妖怪猫咪跑过安倍晴明向他的身后跑去。

平整的水泥路两侧都还是郁葱的树, 安倍晴明之前所在的大树生长在一座小石拱桥旁, 不出三步就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远处的山上流淌下来，从桥下潺潺穿过流向远方的草地平原。

“清新的空气……”

安倍晴明面向小溪和夏目来时的路，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比浮世绘町更加宁静啊……还有这么多自由生长的小妖怪。”

说着，他看了眼不远处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些小妖怪们。

白发阴阳师忽然投过去的视线将小妖怪们吓了一跳, 手掌大小的三四个小妖怪们惊呼一声扭身钻进树丛里不见了。

“是个养老不对，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秃头阿爸敲敲掌心，给这里打上评价：“先去山上逛逛吧……这里似乎是某个妖怪的地盘。”

湛蓝的眼睛里倒映着他身前的这几座连绵小山，一道灰紫色的雾气将这些山水平原统统笼罩，似有似乎，又吹不散。

……

安倍晴明顺着小路先向山上走去，山路两旁的树丛里总是会有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小妖怪冒出头来看着他。

“人类的孩子……”

“听说是个阴阳师。”

“头发是白色的……”

“更像是妖怪……”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啊啊啊啊我们要被阴阳师抓起来用符咒困住这样那样了吗？”

“……”

安倍晴明伸出手捏住一个小妖怪的领子拎起来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抓起来这样那样？阴阳师的风评到底是被谁害的啊。”

被抓起来的小妖怪瑟瑟发抖：“嘤！”

“别害怕，我就是想问你们一下。”

安倍晴明开口：“你们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善于做手工的妖怪吗？或者说，能做形代人偶的地方。”

妖怪闻言思考了一下：“人偶？”

“对。”

安倍晴明从袖子里拿出一截只有人手掌长的人偶手臂，示意道：“就像种。”

一个散发着妖气的手臂被阴阳师拿在手里抖来抖去，手臂上的每个关节都还是柔软的，肌肤纹理也是细腻真实。在小妖怪们看来，这个与其说是一个人偶手臂，更像是一个被邪恶阴阳师活生生扯下来的小妖怪的手臂。

“手手手啊啊啊啊啊啊！”

胆子本就不大的小妖怪瞳孔紧缩，害怕得大叫起来，眼泪呈瀑布状飚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诶诶诶？！”

安倍晴明手忙脚乱地将安抚着手里的小妖怪：“别怕别怕别怕，是假的，你看是假的！”

秃头阿爸将手臂扭成一个大麻花，一松手手臂又瞬间复原了回去：“你看，这个是假的！”

“呜呜呜……”

小妖怪抽噎了好久，小心翼翼地睁开自己的小眼睛：“是嗝，是假，的吗？”

安倍晴明猛点头，就差对天发誓了：“恩恩！”

无缘无故被扭了好几圈的人偶手臂：“……”

脏话！

特别多的脏话！

“……听说。”

小妖怪终于回答了安倍晴明的问题，细声细气道：“在从这里往东边的第七座山里，好像有一个从平安京时期保存下来的形代人偶神社，里面的好像有付丧神……嗝，但就在半个月前，有除妖师去过那里……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呜呜呜。”

“除妖师……”

安倍晴明蹙眉：“去的是除妖师的话，那付丧神多半是已经被带走了……”

“还有，还有。”

树丛后面突然又冒出两三个小妖怪道：“除妖师离开后，那座山就开始起雾了，所有进去过的妖怪都没有回来，连飞进去的鸟都看到有飞出来的。”

安倍晴明：“起雾？”

“对对，好大的雾。”

“是淡蓝色的雾。”

“那座山上还有一个酒泉呢，以前去的妖怪可多了，现在去一个消失一个，大家都在传言是除妖师将人偶付丧神杀死在形代神社里，付丧神死前的怨恨形成了这个雾。”

“……”

安倍晴明：“要不是从你们嘴里听说的，我都觉得这是一个人世是都市传说了。”

安倍晴明：“从这里出发去那座山怎么走？”

“最近的肯定是直接往东飞过去就到了。我去过一次，只不过当时是坐在猫头鹰哥哥的身上，但你是人类诶……”

小妖怪挠挠脑袋又哭唧唧起来：“人类的路线我不会呜呜呜不要吃我。”

“……行吧，不为难你了。”

安倍晴明放下手里的小妖怪一脸无奈：“阴阳师不会吃妖怪的，也不会捆绑妖怪做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的，你们这对阴阳师的印象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斑大人说的……”

小妖怪嘤嘤道：“之前酒会上，斑大人说过，阴阳师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种娇小可爱的小妖怪了，把我们抓住后用符咒捆起来，粘上特制的符纸灰放入油锅中炸成金黄酥脆捞出，所有见过的阴阳师都馋哭了呜呜呜好可怕！”

小妖怪和他的同胞们顶着煎蛋眼大叫着逃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安倍晴明：“……这都是些什么鬼？！”

咕——

“咳。”

安倍晴明摸着肚子：“说得还挺详细，都饿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研究研究吧。”

秃头阿爸认了认路。

安倍晴明：“……完了，不认得路……”

咕——

肚子又开始叫了，一夜没睡，一大早没吃又喝了加了料的酒的安倍晴明按着抗议受虐的肚子，眼神呆滞：“好饿啊……我想吃点东西……”

“——哦？”

一个声音忽然从安倍晴明的头顶上响起：“这不是陆生的那个阴阳师朋友嘛？你怎么在这里？”

“恩？”

安倍晴明抬头，只见一个不认识的蛤蟆妖怪站在树枝上：“你是——？”

“我叫沿池，是陆生在原野修行时的朋友。”

蛤蟆从树上跳下来：“之前陆生在原野修行时曾跟我们说起过你，还给我们看过你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京都的家里吗？京都离这里可是十万八千里哦。”

“那可就是说来话长了。”

安倍晴明按着肚子，期待地看着蛤蟆：“我现在好饿，你能让我吃点东西吗？”

“走吧。”

蛤蟆转了个身，道：“你是人类，还是一个阴阳师，肯定是进不了原野的，但是我认识一个妖怪，他的境地也刚好是这一块，去找他问问，应该能让你吃点东西。”

“谢谢。”

秃头阿爸的眼眶里饱含着感动的泪水：“帮大忙了恩人！”

蛤蟆：“……你这个阴阳师一点都不在意我是妖怪，真是奇怪。”

“妖怪有什么好在意的？”

安倍晴明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要是在意这个，就不会和陆生成为朋友了……”

等等，陆生现在是我的朋友吧？

脑海中某个滑头鬼认真的脸一晃而过，心中莫名地一阵慌乱。

那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朋友，不是崽崽胜似崽崽，他在我眼里可就跟狗子妖狐般若他们一样，都是我儿子！

才没有什么其他乱七八样的关系！

安倍晴明甩甩头，将滑头鬼从脑子里甩出去：“那可是我可以当儿子的好兄弟。”

蛤蟆：“……你们人类的好兄弟就是做对方儿子吗？”

“……”

安倍晴明愣了一下，正色点头：“对！我们人类交朋友做兄弟都是越亲密越会把对方当儿子。这样才能让我们尽情将自己的拳拳爱意放在对方身上，从而引出我们老父亲一般慈祥的父爱。”

蛤蟆：“原来是这样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奴良陆生：“啊——切！”

“对。”

安倍晴明掏出手机点出般若的微博：“这是我的式神，你看，这些人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都叫他儿子，自称妈妈，就跟我和陆生一样，关系好才会这样。”

蛤蟆受教了：“原来如此，那我也能算是陆生的儿子了。”

安倍晴明干笑两声：“哈哈……”

手机屏幕上，认证为新时代第一流量小鲜肉的秀美少年有着一副雌雄莫辨的容貌，纤细洁白的四肢身形。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在他面前自己什么都可以的红颜美少年正是安倍晴明的sr式神——般若。

般若推特底下的评论区宛如一副大型认妈现场，一水的妈妈爱你！崽崽真可爱！那腿那手那脸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的回复仿佛鸡笼失控。

新时代人类的另一副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宅在封闭山沟沟里几百年的古董妖怪面前。

古董妖怪表示自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要缓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源赖光你怎么还没出来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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