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只是一笑,抓着彭鹰走到老僧面前,将彭鹰好像个棍子似的递向老僧,让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笑问道:“小施主,你和我这徒儿究竟有什么仇恨,非要杀他不可?”
“何必明知故问?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彭鹰厉声道。
“小小年纪,气性怎么这般大?不如把你剃发为僧,消消火气如何?”大和尚笑呵呵的道。
他又看向老僧,“智明,这位小施主不说,你倒是说说看他为何要杀你?”
老僧恭恭敬敬的道:“师父,他是南疆魔教的……”
“你才是南疆魔教的!你们这对狗师徒都是南疆魔教的!”彭鹰没想到老僧竟然反咬一口,顿时气急败坏。
“你是!”老僧斩钉截铁的冷笑。
呸!彭鹰气的咬牙切齿,猛的吐了老僧一脸吐沫星子。老僧抹了抹脸,冷笑道:“即便你吐我,你也是南疆魔教的。”
“你放屁!”
“出家人不打诳语……”
两人的面孔近在咫尺,就这样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骂。可老僧虽然言辞凌厉,但彭鹰却被逼急了眼,昔日在皇城混生活时那些骂人的话统统吐了出来,直把老僧骂得灰头土脸,到后来只听彭鹰怒骂,老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兔崽子!”老僧恼羞成怒的跳了起来,劈头盖脑扇了彭鹰一巴掌,彭鹰仗着皮糙肉厚梗着脖子怒目相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智明,你咋骂人?”大和尚翻了翻白眼。智明连忙稽首,苦笑着抹了抹脸上的唾沫,道:“弟子着相了。”
彭鹰侧着头在肩膀上也擦干了口水,嘿然冷笑。
大和尚看着彭鹰,笑道:“你说我们是南疆魔教的,智明却说你是南疆魔教的,那究竟谁在说谎呢?”
“他!”彭鹰瞪着智明,智明指着彭鹰异口同声的咆哮,两人瞪着眼,活像两只斗鸡。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让老僧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大和尚摸了摸光头笑道。
“少装蒜了。”彭鹰望向智明,冷笑道:“庞蕴,即便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你又何必矢口否认?”
此话一出,智明忽然目瞪口呆。
大和尚却微笑着将彭鹰轻轻的放了下来,彭鹰忽然感到手上一松,轻而易举的便将手臂从大和尚肚子里抽了出来。
他连忙后退数步严阵以待,冷笑道:“怎么?没什么说的了?你们就是南疆魔教的魔头,还有什么需要狡辩的。”
大和尚却没理他,而是看向智明笑问:“现在轮到你说说看,你为何又说他是南疆魔教的人呢?”
智明苦笑,“师父明察,弟子在山下就察觉到他身上有南疆盘龙蛊,而这世上但凡身上有盘龙蛊的无外乎两种。一种就是南疆魔教弟子,拿盘龙蛊作为本命蛊的。另外一种则是中了蛊毒的,可一旦中了盘龙蛊根本不能活命,但他体内的盘龙蛊却早已蛰伏起来。所以弟子自然会以为他是南疆魔教的人……”
“你真不是?”智明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看着彭鹰问了一句。
“滚!”彭鹰懊恼的大吼。
大和尚忽然哈哈大笑,指着智明对彭鹰道:“他,不是庞蕴。而老僧也知道你不是南疆魔教的人。”
彭鹰莫名其妙,满脸不信,智明却因为大和尚的一句话没了任何疑虑,连忙稽首苦笑:“是老僧误会施主了,还请施主见谅。”
“你不是庞蕴?怎么可能?”彭鹰仍提着十二分的警惕,不敢相信这两个老和尚所说的话。
智明苦笑,“也难怪施主认错,老僧在出家前有个俗名,叫做庞涵,那个庞蕴却是老僧的双生弟弟啊。”他似乎想起了前尘往事,不住长吁短叹。
莫非真是自己认错了?彭鹰将信将疑,不过他的确亲眼看到了庞蕴之死,按理说死人怎能复生?可是小心为妙,他还是沉声问道:“你说你不是庞蕴,有什么证据么?”
“这……”智明看了看大和尚,苦笑道:“这要老僧如何证明?”
大和尚忽然噗通坐到地上,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又向彭鹰招招手,笑道:“彭施主,来来,过来坐下。”
彭鹰刚想抬步,却忽然悚然而惊,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彭?”
大和尚笑的憨厚,“老僧法号玄提,菩提的提……”
彭鹰顿时大吃了一惊。
大哥法号玄蛛,度厄都要喊他一声祖师,这大和尚也是玄字辈,那在佛门中的辈份也未免太高了。他连忙拱手道:“请问大师与痴痴大师怎么称呼?”
“那是尊师。”玄提笑眯眯的说着,更让彭鹰骇然。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如果这两个老和尚拿不出任何证据,谁能证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玄提见彭鹰面有犹豫之色,不禁笑着摇摇头,随即掏出个法牒,打开。
“师父,您说的那位彭施主到了,可这孩子的疑心怎么这么大?他不相信弟子呢。”
“呵……”法牒中只传出一声轻笑,旋即寂静无声。可彭鹰却顿时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那声音分明就是痴痴大师的。
他连忙作揖不迭,苦笑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玄提大师千万别见怪。”他跑过去恭恭敬敬的坐在玄提面前,旁边的智明也随之坐下,两人相视,都不禁失笑。
这场架打得,真是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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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是南普陀大林寺的主持,奉师父之命掌管南普陀一应事宜,前些日子师父下了法旨,让老僧等你过来,这一等可就是好几天啊。”玄提微笑道。
彭鹰苦笑,要不是在端木世家耽搁了几天,他早就来了,痴痴大师果然料事如神。
“有劳大师了,痴痴大师既然知道晚辈要来南普陀,不知有没有什么嘱咐?”
玄提摇摇头,笑道:“师父只是嘱咐我为彭施主指路,至于彭施主嘛,师父他老人家只说一切随缘,再没其他了。”
彭鹰苦笑点头,痴痴大师对自己的事一向讳莫如深,玄提这话必然是真的了。
孽龙寺就在眼前,那也就无需玄提指路了,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沉声道:“多谢大师,我要去了。”
“同去同去。”玄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站了起来,拉着彭鹰向孽龙寺走去。
踏上几乎成了沙砾的台阶,彭鹰终于来到孽龙寺门前。此刻山风凛冽,吹得他三人的衣襟猎猎作响,玄提和智明都看着彭鹰,可彭鹰却只能默默的注视着孽龙寺那块倾斜的匾额,心中也如同这山风般飘忽不定,忽起忽落。
如若这里也找不到有关自己的任何线索,或许此生也难以查个水落石出了吧。
彭鹰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推开了那扇残破的庙门。
寺庙内蛛网弥补,没有佛像,空荡荡的庙内只有一座仅有半丈高的石碑默默的耸立在正中央,这石碑已经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到处都有砂石弥补的痕迹,想必是南普陀历代高僧都曾修补过,否则早已化作石灰。
他心中一紧,匆匆走了过去低头审视。这石碑冷眼看时已看不出任何痕迹,只像块粗砺的石头,不过仔细看去却仍能看出些东西来。在石碑顶端隐约有四个大字。
四皇斩妖……
心跳加速,彭鹰大气也不敢出,仿佛生怕吹散了这石碑似的,他慢慢的向下看去,一颗心却顿时沉了下去。
这石碑近半已经损毁,剩下的地方也坑坑洼洼,完全看不出任何图画来。他却并不死心,连忙张开了通天眼。
这一来果然让他看到了肉眼难以看到的残缺线条。想是当年制成石碑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力透石碑,以通天眼才能看到。
那是一条血河,一侧尸山骨海,另一侧则有个**……
是血河异象!彭鹰的脑袋顿时一片苍白。不只是喜是悲,总之是错综复杂,一团乱麻。
这四皇斩妖图,说的真是自己……
玄提默默的看着蹲在石碑前的彭鹰,慧眼中掠过一丝怅然,不禁轻轻的叹息了声。智明看看彭鹰又看看玄提,却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不禁满头雾水。
彭鹰勉强平复心绪,再次凝神看去,顿时发现血河上似乎有团雾气。这图画没有颜色,所以也不知道那团雾气是白雾还是血雾,只是其规模庞大,竟几乎占据半条血河,在雾气中,有半截人影若隐若现。
画匠简直是鬼斧神工,只是略略几个线条,便勾勒出一个活灵活现的男人。
那人仰天长啸,乱发狂卷,双臂伸向苍穹,似乎要将那苍天撕成粉碎,彭鹰只是看了一眼,却顿时有股疯狂的愤怒和巨大的悲哀陡然从心底爆裂开来。
图画上,那人的双目放出万丈毫光,疯狂的恨意惊得血河掀起滔天巨浪,万鬼同哭,惊天动地。
石碑前,彭鹰的眼中也生出耀眼的光华来,那一刻,丹田内的彼岸花似乎受到气机牵引,慢慢绽放……
“你们说你们便是天道!?这天道伦常亘古以来便已存在,你们才活了几千年?别引老子发笑了!”
“哈哈哈!来吧!老子倒要见识见识你们的天道与我这往生道有何不同!”
彭鹰猛然抬起头来撕心裂肺的怒吼,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孽龙寺瑟瑟发抖,他的长发也炸裂开来,如火蛇乱舞,这一刻,简直如魔如疯。
智明吓了一跳,却见玄提叹息着伸出大手,轻轻的按在了彭鹰的头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