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雷震心急如焚的时候,玉蟾失魂落魄的带着罗无烟又走了出来。
罗无烟像个小女孩似的挽着玉蟾的手,低声笑道:“师父,您能来徒儿真是太开心了。”
“开心才叫见鬼!”玉蟾身子微颤,紧紧的抓着罗无烟的手,“本以为师父能救你,可……唉……”深深叹息,即是无力又是无助。
舔犊情深,虽然罗无烟为了雷震不顾百毒门,但玉蟾对她还是如同亲生女儿般疼爱。这次听闻北方魔教覆灭,又听说这事牵扯到了罗无烟,所以玉蟾才赶至含风城,却还是没办法延长罗无烟的生命。
即便她是百毒门门主,可又怎能比得上九叶仙?
“雷震!”玉蟾猛的一嗓子吓得雷震哆嗦了下,毕竟是罗无烟的师父,雷震同样心存敬意。
“师伯。”雷震屈膝跪倒,从他师父那里论起,叫玉蟾一声师伯算是理所应当。
玉蟾盯了他半晌,终于还是叹息了声,道:“无烟便交给你了,这一年,你要让她过得快快乐乐,我不容你让她受半点委屈,你知道么?”
“师伯放心,雷震一定会让无烟过得快快乐乐……”雷震说的险些掉下泪来。
玉蟾长叹点头,站在两人面前,忽然冷冷的瞥了眼彭鹰。
彭鹰恍然大悟,连忙大声唱到:“二拜高堂!”
雷震与罗无烟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忽然乌光冲天而去,香案前已不见了玉蟾的身影。半空中只留下一把余声,道:“姓彭的小子,无烟欠你的人情,我这个做师父的自会帮她还了,百毒门从不亏欠旁人……”
余音散去,彭鹰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禁抹了把冷汗。
一场虚惊之后,大婚继续进行。那边陈老开始张罗着把自己带来的酒菜分给众位百姓,虽然每人分到的都不甚多,但也都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望着眼前这美妙的场景,左鱼儿默默的握住彭鹰的手,轻声道:“假如有一天,我们也能有如此一场大婚,那该多好……”
彭鹰看向左鱼儿,轻拍她的柔荑,微笑道:“没有假如,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娶过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温柔一笑,左鱼儿双手握住彭鹰的手,两人依偎在一起,望着雷震和罗无烟被送入洞房,然后便被淹没在兴奋的人群之中。
这是个不眠之夜,全城尽欢,到了黎明时分,在陈老的示意下有十余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来到了余英堂前。彭鹰奇怪的询问那是什么东西,陈老微笑道:“余英堂大喜,我们含风城百姓当然不能空手而来,这些都是满城百姓的贺礼,怕单独送麻烦所以老朽做主凑在了一起,这是礼单,请彭老板无论如何不要推辞。”
强把一本厚厚的册子塞进彭鹰手中,陈老和四周不计其数的百姓忽然一哄而散,生怕彭鹰再三婉拒。
愕然看着杯盘狼藉的街道,彭鹰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展开礼单,上面林林总总的列满了张三李四送的贺礼,不过有趣的是没人再送金银财宝或者绫罗绸缎,贺礼的名字竟统统都是四个字。
传家之宝……
彭鹰大笑三声,心想这陈老真是有趣。这时马夫已经将货物统统搬进了余英堂,同样逃也似的走了。万事晓等人好奇的打开箱子,却纷纷发出一阵惊呼。
彭鹰愕然走进余英堂,在数以百计的箱子间逡巡,同样也是目瞪口呆。
箱子里摆的乍一看统统都是破铜烂铁,可仔细一看竟让人乍舌不已,那其中竟有绝大多数都是陈旧的仙器仙剑,虽然大部分都已残损,但众多箱子中弥散开来的灵气依旧格外恐怖。
“这……这……那些老百姓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万事晓罕见的舌头打结,颤抖着问彭鹰。
彭鹰连忙看那礼单,翻到最后一页,陈老留下了几行字迹。
“彭老板,这是满城百姓的一点心意,敬请笑纳。含风城地处极北一隅,民风简朴,家境多不殷实。不过含风城的百姓自古就靠着无尽山中的野物、草药为生,所以多年来,每家每户都会在山中拾到些古怪东西来,时间长了,就算是传家宝吧。”
“据说上古时无尽山屡有修仙者争斗,大小战役不计其数,百姓们捡到的东西未必是什么珍贵的法宝,不过老朽心想余英堂既然是做的仙剑仙药的生意,对这些拾来之物应该更感兴趣吧。”
“最后老朽要说清楚,此事绝非老朽倡导,而是百姓们感激您救了整座含风城,自发行事,老朽也只是牵头而已,彭老板千万不能找老朽退还啊。”
彭鹰逐字逐句的看着,心中不无感动,这含风城中的百姓善良的可爱,也淳朴的可敬,数十万人同心同德,又是团结的令人吃惊啊。
收起礼单,彭鹰对万事晓道:“万兄,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按常理作价,等到日后还是要把钱交给百姓们的。”
万事晓挠挠头,苦笑道:“可礼单上又没写谁送了什么东西,怎么还啊?”
“到时候找陈老就好。”彭鹰一笑,与左鱼儿走进了厅堂。
左远明和骆凤竹等人都在房中,大家浅谈了几句,左远明叹息道:“小师弟,我们恐怕要立刻离开了,家主昨晚就传来消息,让我们尽快回去呢。”
“这么快?”彭鹰愣了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左鱼儿,心中满是不舍。
左远明苦笑,“北方魔教覆灭这么大的事情家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想必都他老人家已经明白了究竟,这次回去恐怕我和鱼儿都免不得要受些惩罚啊。”
彭鹰吃了一惊,“那怎么办?”
骆凤竹微笑道:“放心吧,家主那么疼爱鱼儿,不会责罚太重的,我看大不了也就是训斥一顿,再关进竹林雅舍里闭门思过罢了。”
左鱼儿也安慰彭鹰道:“没事,剿灭北方魔教这可是大功一件,最多功过相抵,爷爷不会太过计较。”
彭鹰只好黯然点头,他知道左远明和左鱼儿等人没事,不过却真的舍不得就这样再次和左鱼儿分离。左远明夫妇对视了一眼,招呼众人纷纷离去,让彭鹰和左鱼儿两人独处。
两人对视了半晌,左鱼儿默默的走过来轻轻依偎在彭鹰的怀中,柔声道:“你会尽快去青龙峰吧?”
重重地点头,彭鹰斩钉截铁的道:“我一定会尽快过去,你那里有什么事,记得要用纸鹤告诉我。”
“知道了……”左鱼儿轻拥着彭鹰,如同慵懒的猫眯上了眼睛。
温存了片刻,左鱼儿退后了两步,深深的望着彭鹰道:“不过在我临行前,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左鱼儿沉声道:“当时在北方魔教时,那个南疆魔教的老魔头用两口黑棺要挟你,其中一口是度厄的,那另外一口呢?里面的人是谁?”
彭鹰顿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那口黑棺里的是曲凝霜,是左鱼儿的母亲!可现在自己还是不知道她的死活,也不知道度厄和痴痴大师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如果现在对左鱼儿说出实情,万一以后出了什么纰漏岂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彭鹰结结巴巴的道。
左鱼儿深深的凝视着彭鹰,看得他坐立不安,半晌过后她才微笑道:“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了,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真相的,不是么?”
彭鹰用力的点点头,却愣了愣,自己这样不就是承认刚才是在说谎了么?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师姐的火眼金睛,彭鹰心中只剩下了苦笑。
左鱼儿笑着又抱了抱彭鹰,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门外左远明等人都在等着,众人隔着门向彭鹰打了个招呼,相继向无尽总堂方向飞去。
左鱼儿走了,师兄和藏剑峰弟子,还有左枪、左菊心都走了,这一切都恍若梦境一场,令彭鹰呆立了许久。
不过愣了片刻彭鹰却忽然猛拍大腿,这几天只顾着忙活雷罗大婚,却把一件要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在那魔殿前,有个头戴金冠、精通飞象剑法的金领老者,他究竟是不是左家鼻祖左文麟?彭鹰却忘了问左鱼儿了。
彭鹰无奈苦笑,心想也只有以后再说。反正那些红毛怪人都已不知所踪,即便那老者真的是左文麟恐怕也早已作古多年,只会给左鱼儿和左家人心里添堵罢了。
这时,有个老僧从门外微笑着走了进来。
“大哥?”彭鹰连忙迎了上去,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些天怠慢大哥了,你过得还好么?小牛怎么样了?”
玄蛛微笑颔首,拉着彭鹰落座,道:“兄弟,大哥知道你忙,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你就不必和我客套了。小牛虽然几天来一直昏睡不醒,不过鱼儿姑娘一直悉心照料,我看他过不了几天也就能恢复健康了。”
“那就好,那就好。”彭鹰欣慰的点头,为玄蛛沏了杯清茶。
“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么?”玄蛛接过茶杯,微笑着问。
彭鹰看看玄蛛,心中忽然一动,也笑道:“最近倒确实有件事情要做,不过兄弟却想先问问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痴痴大师那里么?”
玄蛛摇了摇头,“临行前,师父他老人家便已叮嘱过,像我这等妖类不宜长留在左家,这次下山要我便宜行事,不必要的话就不回去了。至于我的打算嘛……”玄蛛看看彭鹰,忽然微笑道:“兄弟,你要是有事就尽管和大哥讲,如果大哥能帮得上忙的自然在所不辞,兄弟之间就不要藏着掖着的了。”
赧然一笑,彭鹰正色道:“既然如此兄弟也就直说了。”他拿出乾坤葫芦晃了晃,沉声道:“这乾坤葫芦中装了整整一条极北金髓的矿脉,我已和雷震前辈说好,请他帮忙提炼极北金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如果没人镇守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如果大哥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照看这一摊事情,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玄蛛当即点头,“兄弟说话,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听你言中之意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彭鹰默然点头,沉吟了片刻这才沉声道:“我准备去趟南方……”
“南方?是什么要紧的事么?”玄蛛好奇的问道。
“倒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情。”彭鹰微笑道:“只是想去找个答案。”
南普陀孽龙寺,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半妖录中所说的那块四皇斩妖图了……
玄蛛看他说话似有苦衷于是也没深究,只是叮嘱他万事小心,两人又浅谈了片刻,忽然玄蛛转头看向门外,露出一丝笑容。
门外,又有个僧人推门而入,这一次来的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僧人。
度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