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此起彼伏,眨眼间的功夫竟有十几个横山门弟子被黄沙撞得千疮百孔,就像骤雨中的枯叶,粉身碎骨。晏雪山和岁寒三友等人厉声怒吼,但却束手无策。
虽然左枪将霸王枪法施展到极致,可毕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横山弟子惨死,彭鹰不尽怒目圆睁。
忽然他灵机一动,将乾坤葫芦掏了出来,拧开塞子念诵咒法,漫天黄沙顿时被乾坤葫芦源源不断的鲸吞而入。
铜瓶与乾坤葫芦之间横亘一条沙河,这才让横山门人化险为夷。
彭鹰并不知道,那铜瓶名为神沙古瓶,非但是安士鹏的随身法宝,更是号称北方魔教第一重器的仙器。神沙古瓶中的神沙都是安士鹏辛苦半生炼制而成,眼看着大半都落入乾坤葫芦中顿时心疼的要死。他连忙收了神沙古瓶,伸手在虚空中抓出一把银色仙剑,怒吼着扑向彭鹰。
“还我神沙!”
安士鹏出手,诸多魔教弟子顿时松了口气。教主修为登峰造极,早已是点山境十品,彭鹰等人根本不是对手。陆忍率众纷纷退却,以便让安士鹏大展神威。
彭鹰和左枪等人心中都是一沉,虽说都是点山境,可在此境界即便是相差一品也是天差地别。安士鹏的修为明显已是点山境顶级,自己这些人在他面前无异于与蝼蚁一般。
终于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刻。
彭鹰正想与安士鹏决一死战,忽然金光闪烁,竟然是左枪抢在他的头里向安士鹏扑去。
“左兄!”彭鹰声嘶力竭的惊呼。
左枪虽强但也不是天下无敌,如此鲁莽的扑向安士鹏恐怕是必死无疑。
“小师叔,身为左家人,死也要死的壮烈!”左枪历吼道。
小师叔……彭鹰险些掉下泪来。
左枪原来还认自己这个师叔!
轰!剑光冲天,漫天枪影陡然消失,左枪的金枪寸断成灰,那坚韧无比的金甲也龟裂开来。
浑身血光迸射,左枪闷哼了声喷出口鲜血,星驰电掣般倒射而回。彭鹰连忙双手抱住他的身子,却也被撞得向后连退。他仓皇间看了眼左枪,却见他已面如淡金,奄奄一息。
“安士鹏!”彭鹰如丧考妣的仰天长啸,双目顿时赤红。
忽然间,一条血河蔓延开来,丹田内,彼岸花陡然绽放。
血河中诸多冤魂鬼哭狼嚎,岸边深处,六道**轰然旋转。彭鹰单臂夹着左枪,手持长剑站在血河之上,面色如冰。
虽然他明知即便彼岸花开自己也不是安士鹏的对手,可是正如左枪所说……
左家人,死也要死的壮烈!
长剑轻抖,漫天死气纵横,往生剑意陡然铺展开来。万千剑形如海中群鲨摩肩擦踵,充斥了百丈高空,如同一座剑山横冲直撞,直扑安士鹏而去。
安士鹏双目赤红,狞笑道:“小畜生,上不了台面的剑意又有何惧?今天本座就代你师父教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银白长剑平伸向前,忽然如同春风拂柳般轻颤起来,安士鹏的身影忽然一阵模糊,竟分身成为两人,继而二化四,四化八,最终竟变成了三十二个一模一样的安士鹏!三十二人或微笑、或蹙眉、或不屑、或狞恶,竟都截然不同,形形色色。
剑光四起,众多安士鹏踏着奇诡的步法如流光魅影般穿梭不定,顿时形成了一座剑阵。
一个人的剑阵!
“去!”众多安士鹏同时怒吼道,剑指往生剑意,剑阵中顿时有股庞然剑气冲天而起,如同怒龙呼啸腾空,冲进了往生剑意的剑山之中。
轰!惊天动地的一番巨响,往生剑意还没来得及进入转折之处便化作飞灰,彭鹰如遭雷噬,踉跄着退后两步,虽然仍能勉强站着但却感到浑身上下无不剧痛无比,鲜血从七窍中迸射开来,状极惨烈。
三十二把声音同时响起,或高亢、或尖刻,却都是一样的狞厉,道:“彭鹰,本座的通神剑阵已有两百余年未曾用过,今日你能死在通神剑阵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众多安士鹏狞笑着向彭鹰逼近,剑阵中剑光四起,好像千兵万马大军压境,声势鼎盛。
彭鹰望着缓缓逼近的通神剑阵,心中却无比平静。毕竟是北方魔教之主,修为是点山境顶峰的强者,与自己相比无异于天差地别。不过哪怕对手再强,对于一个已将生死抛诸度外的人又有何惧?
手中那把仙剑已化作飞灰,他索性将最后一把仙剑拔了出来,强忍伤势拼力一抖,往生剑意再次展开。
漫天死气变得稀薄了许多,剑形也寥寥落落,可其中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安士鹏的诸多面孔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死!”众多安士鹏纷纷飞身而起,竟是将通神剑阵竖立起来,遽然扑向彭鹰。恐怖的剑光如同大河溃堤,呼啸震耳的迎面而来。
面对那耀眼的剑光,彭鹰死死的咬紧牙关,毅然一剑刺去。
与通神剑阵的剑光相比,彭鹰的剑光简直如同荧惑与皓月争辉,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死,虽然不足为惧,不过只是可惜,没法见到师姐最后一面……
师父,弟子不孝,恐怕要先您一步而去……
转瞬间,彭鹰的往生剑意再次被通神剑阵撕成粉碎,他只能慢慢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轰!惊天动地的巨响陡然响起,震得天地都在瑟瑟发抖,死亡却并未如期而至。
彭鹰被震得几乎喷出口鲜血来,愕然张开双眼,却见漫天都是灰蒙蒙的,死气笼罩苍穹,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剑形纵横驰骋,笼罩千丈高空,正前方,通神剑阵已经千疮百孔,三十二个安士鹏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七八个都骇然望着自己身后,露出惊恐欲绝的表情。
他有些恍神,忽然心中狂震,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慢慢的转头向后看去,瞬间呆若木鸡。这时,他已听不到四周的怒吼和惨嚎,只感觉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似的,眼前已笼上一层水雾。
身后不远处,一个昂藏如山的身影拄着一把灰色仙剑傲然挺立,宽松的道袍迎风起舞,猎猎作响,露出胸膛上黑黄相间的钢毛。
那张脸上,怒目如火,锯齿獠牙,头顶中央一个王字。
漫天死气竟影响了天象,原本晴朗的天空飘下点点轻雪,落在那人头上、手上乃至剑锋上,竟似璀璨的冰晶,熠熠生辉。
“师父……”彭鹰如同梦呓般的颤声自语,心中的激动仿佛惊涛骇浪。
心中的惶恐与不甘顷刻间荡然无存,既然师父赶到,即便天大的事情也有了依靠。
只有在绝处逢生时,种种贪恋才会浮现出来,终于能再见到师姐,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师尊,彭鹰泪湿了双眼,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一沉,无力的载落。
两个人影接踵而至,一个接住了左枪,另一个则轻轻的将彭鹰揽入怀中。
柔软的胸怀,熟悉的温香,彭鹰愕然抬头望去,却见有张灿若春华的面孔正满是怜惜的望着自己,那一瞬,目光紧紧交缠,再难分开。
“鱼儿……”彭鹰本想问你怎么会来,可此时却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左鱼儿叹息了声,轻轻理顺他鬓角的碎发,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说道:“傻小子,你找了所有人帮忙,却偏偏落下了我,这笔帐,等此间的事完了之后我再找你算。”
虽然话中有嗔怪之意,可目光中却有浓浓的怜惜和担忧,她随手拿出药瓶,撬开彭鹰的嘴将其中的灵液统统灌入他的腹中,柔声道:“元圣液对你的伤有好处,你尽快催动药力,不要浪费。至于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再担心了,你瞧,都谁来了?”
彭鹰望向旁边,却发现抱住左枪那人竟然是左远明,他顿时吃了一惊,“师兄,您也来了?”
左远明微笑点头,“非但我来了,能来的全都来了,你看……”
彭鹰顺着左远明的手指看向南方,顿时感到一股热流纵贯全身,身子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