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竹林雅筑,彭鹰大步向山下走去。
虽然在左家有太多留恋,他想去青龙峰后山拜见痴痴大师,也探望下与自己义结金兰的义兄黄虎,还想去藏剑峰与师兄左远明和众多藏剑峰弟子相见。可现在却不是时候。
如鹰隼般一掠便是数千台阶,几个纵跳便已出了仙门,可面前却出现了一个苍老的人影,令他顿时嘎然止步。
左心守孤零零的站在仙门外,背对着彭鹰遥望天际不知在想着什么。
彭鹰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和当初相比,左心守似乎瘦削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要不是近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何至于此。他黯然叹息,轻轻的跪倒在左心守身后,磕下头去。
有股大力忽然将他托了起来,左心守长袖轻摆,转过身来。
长长的叹息了声,左心守望着彭鹰淡然道:“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执拗,你本不该来的,知道么?”
彭鹰深深的低着头,“弟子知道,请家主放心,弟子轻易不会再来。”
左心守点了点头,柔声问道:“心城他……还好么?”
“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正在苦心修炼,试图冲击青云境。”
“青云境么?”左心守茫然自语,苦笑道:“我与他同样在点山境顶峰涩滞已久,我却俗事缠身难有寸进,倒是他要先我一步了啊。也好,也好。”他也没问左心城如今身在何处,只是对彭鹰说道:“你走吧,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轻易回来。下一次你若是再一意孤行,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容易了。”
彭鹰身子微动,抬起头来直视左心城,坚定的道:“家主,无论您要如何对我,我也是一定要回来的。不过在我下次回来之前,能否请家主听我一言?”
“你说。”
“不要逼鱼儿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彭鹰恳切的说道。
左心守皱皱眉,面有不豫之色,“我不让你回来,莫非你还听不出我话中的含义么?你非人类,怎能与鱼儿私定终身?况且鱼儿身为左家人,生来便有她的责任,我虽然宠她,但凡事也不可能全由着她的性子。”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没将你逐出左家,一是看在心城的份上,二是看你心地善良。可是如果你再多管我左家的闲事,可就别怪我无情了。”左心守面色冰冷,语气生硬,显然是有些发怒了。
彭鹰紧咬牙关,毫无惧意的望向左心守沉声道:“家主,弟子知道您心系天下,必要时难免要有取舍。不过这种靠和亲来达成的联盟真的稳固么?如果桑木宫真的愿意与正道同仇敌忾,又何必执着于这门亲事?”
“家主三思。”彭鹰拱手躬身,随即飞身而去。
左心守也没想到彭鹰会不辞而别,呆呆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哎……假如你不是妖,假如心城还留在山上,我又何必如此彷徨……”
自语声中,左心守孤独的踏入仙门,骤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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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彭鹰、万事晓和杨癞痢等人围坐在藏剑堂中,默不作声的思索着。
如今的藏剑堂已然不能叫做藏剑堂了。
自昨天骆凤竹来后,当天夜里便收购了城中另一处店面,然后带着燕不悔搬了过去。临走时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唯独带走了藏剑堂的牌匾。
据骆凤竹所说,虽然家主让她来接掌藏剑堂,可她却不能拿彭鹰的任何东西,毕竟那和左家没有半点关系。即便彭鹰如何表示愿意将宅院和货品拱手相让骆凤竹就是不肯。于是刚刚开张没多久的藏剑堂又关了门,让万事晓等人手足无措。
“彭兄弟,我们这生意做还是不做了啊?”万事晓苦笑着看着彭鹰,他知道彭鹰心情不佳,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彭鹰毫不犹豫的点头,“做,当然要做。”
万事晓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笑道:“那就要尽快起个名字另开张啊,彭兄弟想个名字吧。”人人都说他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可开张数天半点收成没有,更是让展阳骗了把仙剑过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所以他更不能就这样回别有洞天去,那也未免太丢脸了。
起什么名字呢?
彭鹰和万事晓正思索着,杨癞痢忽然微笑道:“鹰师,万师,叫余英堂如何?”
“余英堂?”
“取左鱼儿的鱼,鹰师的鹰,鱼鹰有些不雅,不妨改成同音的余英二字。玉城有座海珠楼,取的是沧海遗珠之意,遗珠,余英,不是同样有意境么?”
彭鹰和万事晓对视一眼,同时笑道:“好个癞痢,那便叫余英堂!”
余英堂的再次开张自有万事晓和杨癞痢去张罗,他们一个是八面玲珑,一个是机敏狡黠,倒不用彭鹰操半点心。而彭鹰则将自己关到了卧室,继续修炼。他在左鱼儿面前夸下了海口,便决不能失言。巨大的聘礼和显赫的仙门目前开来还遥遥不及,唯独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能做到,彭鹰准备竭尽全力的炼化穷奇的力量,看看自己能否一举冲破点山境这道鸿沟。
两天两夜的疯狂修炼,彭鹰粒米未进,初古道藏上清篇不住运转,到了第三天清晨,赫然已经突破到攀山境九品。
不过这些天来修为的急速膨胀也给彭鹰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毕竟穷奇的力量是外力,虽然已经近半炼化,但彭鹰的经脉却终于不堪重负。这便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就在他踏入攀山境九品的瞬间,顿时感到浑身经脉如同火烧火燎般剧痛无比,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如同置身在熔炉之中,浑身冒出了一层热汗。彭鹰忍痛站起,披上棉袄走出门去,外面的寒风令他一凛,虽说燥热的感觉少了几分,可身体却愈发的感到沉重了。
难道还要大病一场?彭鹰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日头刚刚升起,万事晓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开张了,彭鹰怕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脸色如此难看,于是向后花园踱去。
绕过主宅,顿时听到从后花园里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小男孩发出的爽朗欢呼。
水儿她们这么早就开始玩了?还真是童心未泯啊。彭鹰微笑着抬头望去,发现天空中有只纸鸢载沉载浮,这种季节放风筝,水儿和黄小牛倒还好,可别把宝儿给冻坏了。
他走到了后花园,望着水儿牵着风筝欢快的奔跑着,小牛和宝儿张着小手在她身后欢呼雀跃,玩的分外开心。
“水儿姐姐,你都玩了半天了,该换我和宝儿了吧。”小牛追了半晌终于不满的叫了起来。
“不给!”水儿笑眯眯的向小牛做了个鬼脸。
“水儿姐姐耍无赖!”黄小牛扁着小嘴,背过身躯不去理她。水儿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的走过去想要逗他开心。小牛却忽然转过身来猛的抓向水儿手中的线盘。水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跳去,却不经意间将线盘抓成了粉碎。断线的纸鸢飘飘忽忽的飞向天空,顿时把小牛心疼的惊呼了声。
水儿连忙飞身而起,在空中抓下纸鸢落到地面,可丝线只剩下三四丈,不能再放了。
“你赔我风筝。”小牛眼红红的抓住水儿叫道。水儿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丝线。”说着她拿着纸鸢飞奔前院,急匆匆的竟没看到彭鹰就在不远处看着。
水儿走后,小牛的眼睛也不红了,拉着宝儿的小手笑道:“宝儿,我们来玩弹石子啊。”
宝儿乖巧的点头,跟着小牛跑到一处平地。小牛四处找了几个小石子,可却嫌不够,但也再找不到合适的石块了。这时宝儿却抓出几颗圆滚滚的黑色石块来,小牛顿时喜形于色,接过来却愕然道:“这么沉?”
两个小孩玩起了弹珠,彭鹰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不禁被他们的天真烂漫感染,心情舒畅了许多。忽然啪的一声响,小牛拿着一颗黑色石块竟将另一颗普通石块撞成了齑粉,小牛顿时呆住,也把彭鹰吓了一跳。
彭鹰连忙赶了过去,看看小牛和宝儿没受什么伤这才放心,然后抓起那黑色的石块,顿时感到手中一沉。果然很沉,彭鹰皱眉望去,却顿时大惊失色。
这种黑色的石块他竟曾见过,正是当初无尽堂主廉破军把玩过的那种极北金髓!
不灭山庄之后,廉破军和藏剑堂主王大明的死也就断了线索。彭鹰只是断定他们的死肯定和极北金髓有关,而极北金髓的下落可能只有不灭山庄庄主荆志奇或者魔教教主申屠才能知道。如今荆志奇已死,申屠又不知所踪,恐怕再没人能找到极北金髓了。
可宝儿身上怎么会有极北金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