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你简直惹了大祸了！”

踢翻火盆的母亲一把抓住儿子领口，惊惧的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做？为什么要和魔鬼做交易？”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

干瘪的比利摸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忿忿挣脱了母亲。

也不说话，不反驳，只是默默的捡起了地上的羊角不顾母亲的反抗将它塞到了自己怀里。

至于火盆，那是他用泥巴捏出来的，刚刚已经被吓破胆的母亲踢碎了。

“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你难道也要离开我吗？比利，难道你就要这样抛弃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去和魔鬼做交易，然后连灵魂都被他骗走吗？”

母亲抓着比利的手，一边哭嚎着一边和自己的儿子拼死抢夺着他手中的那根黝黑羊角。

“你快把它给我！丢——不！砸碎它！然后快和我一起向水泉女神祈求祂的救赎！祈求祂不要让你的灵魂被魔鬼带走！”

“够了！”

比利挣开了母亲的手掌。

——他们的身后则是两个裹着麻衣的矮小男孩，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身体，身上还有一些蚊虫叮咬的痕迹。

没有干净的水源，没有充足的食物，食不果腹的他们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像自己的父亲与妹妹一样死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发热之中。

比利难过的看了一眼弟弟，又绝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可是我能怎么办？向祈祷水泉女神救救父亲和妹妹一样祈祷？祈祷什么？祈祷祂不要让我们饿死？祈祷骑士老爷把抢占的田地和粮食还回来？”

“妈妈，你告诉我，祖母是湖卡村最虔诚的信徒，但是她因为没钱看病死掉了。

“你告诉我妹妹是被水泉女神所珍爱的孩子，然后她就在我怀里死掉了。

“你告诉我巴姆老爷是水泉女神的神殿的护殿骑士，但正是他征走了家里的所有东西，还打伤了父亲，让叔叔累死在了为他修建城堡的劳役中。

“现在你又让我向水泉女神祈祷，让祂保佑我不被魔鬼带走灵魂？”

瘦小的母亲张着嘴，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水泉女神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却只能徒劳的张着口，看着自己儿子用那跟羊角在地上奋力挖掘着——她能说什么呢？本来所有不是这样的事情都成了这样的结局，她还能说什么。

母亲最终徒劳的坐到了地上。

搂着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跪坐在略显湿润的泥土中，神情呆滞而绝望的看着长子在那里挖掘、折柴、生活。

就这样吧，反正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或许魔鬼在带走灵魂的时候会让他们吃一顿饱饭也说不定呢。

被现实毒打到失去信仰的比利在地上挖出的浅坑中升起了一对暗红色的火焰：

“隐藏着火焰力量的羊角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立约者，比利之名共同宣告，契约达成！”

“轰！”

小小的火堆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剧烈燃烧的轰响，一颗随着火焰不断摇曳的巨大龙头从中凸显而出。

“神奇的羊角先生，我要许愿！”

天空之中的奎恩握着那只青铜羊角，仍不住一裂嘴巴，在火坑之前的比利眼中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

“哈哈哈！好！我就知道还是有人识货的！”

向比疾驰而去的黄铜龙忍不住大笑出声：

“少年，对着这炽热无比的火焰许下你的愿望吧，许下你的愿望！”

火坑上方的火焰龙头发出了山风呼啸一般的尖锐声音：

“嘟嘟代打提供专业回收社会人渣服务，批发金库构造图，租赁巨龙牌公主解救/关押机，不管是给宝石抛光打磨，还是对纯金进行二次提纯优化，大到建立王国颠覆贵族统治，小到提供昼夜颠倒服务，给苍蝇接生。

“只要你能想到，我能做到的，都有！”

比利神色迟疑的看着火焰中的狰狞龙头，他不识字，也没见识，唯一能接受到的外界消息还是骑士老爷派人收税时透露出的只言片语。

但是他就是觉得刚刚这位羊角先生说的话有点古怪。

“怎么样，年轻的人类哟，你有什么愿望想对神奇的羊角先生说？我们嘟嘟代打的服务宗旨就是只要钱到位，一切好商量！”

“咕。”

蹲在火坑前的比利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道：“可是我没钱？我们家的最后一枚铜币都被骑士老爷收走了。”

“原来如此！”火焰中的龙头拖着一个长长的尾音，紧张的比利甚至还听见火焰中依稀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拍掌声：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想法，比♂利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就是你看昂，你对这个让你们落魄至此的骑士老爷有没有意见呢？如果有的话，我这里也是支持赊账的哟亲~”

狰狞的龙头便在一片火焰中对瑟瑟发抖的几人露出了獠牙：

“要不要以骑士老爷二分之一的财产为代价，我帮你做掉那个家伙啊，小伙子哈哈哈哈！”

做掉那个满肚肥油的骑士老爷？

比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那我的愿望就是做掉那个所谓的骑士老爷！”

“——比利！”

母亲想说点什么，但她的呼唤声却根本改变不了儿子的心意。

“哈哈哈！可以可以！那么年轻人，现在你就得稍稍往后了，神奇的羊角先生马上就要出现了！”

来自巨龙那富有金属质感的笑声出现在了火坑中即将熄灭的火焰里，但是之后让比利稍稍往后的沉闷声音却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先是一片阴影穿过头顶的阔叶落叶林出现将他们笼罩了进去。

然后就是风声，一种旗帜在风中铮铮作响的巨大声响，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在山扇动空气的声音。

正当四人在仰头望天，企图看清这个火焰魔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一条巨大的棕色身影突然就从天空掉了下来。

是的，一条比马还要大的棕色身影就像是断了翅膀的大鸟一样从天空笔直的掉了下来。

“——嘭！”

一声双翼拍击空气的巨大声响。

在狂涌的草木和飞扬的尘土中，喜迎开张的奎恩就这样突然砸到了火坑之后的林地上。

——没错，巨龙的飞向并不是完全依气动力，魔法也是他们得以翱翔天空的一个重要助力。

也别问奎恩为什么喜欢这种大气疯狂冲击双翼的上顶感，喜欢这种在地上踩出四个浅坑的感觉。

问就是帅，问就是拉风！

“年轻的立约者哟，你点的嘟嘟代打已经到了。”

言语戏谑的黄铜龙低头俯瞰着眼前的干瘪少年。

胆小、害怕，而又格外的弱小。

这就是费伦底层人民的样子吗？真是令龙失望。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的愿望和即将付出的代价了。”从天而降的黄铜龙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