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崇祯皇帝似乎没有在开口的意思,郭允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开口说话。事情到了这地步,郭允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等着崇祯皇帝对自己的处理。
事实上郭允厚是钻了牛角尖,他也不想一想,如果崇祯皇帝真的要处理他,怎么会还会见他,直接处理不就好了吗?
“不错,郭爱卿不愧传闻!”崇祯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朕初登大宝,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正好今日爱卿来了,朕正好有些事情详询。大明物华天宝,地大物博,可是为何每年赋税却如此的少?”
“五百多万两,这里还要算上辽饷和加征,朕看了一下,加征的赋税已经到了崇祯七年了吧?”崇祯皇帝看着郭允厚说道。
郭允厚默然,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是,皇上,已经到了崇祯七年了。”
“爱卿身为户部尚书,对赋税自然是非常了解的,老百姓在原本的赋税之上,要负担辽饷,要负担加征,负担之重,算是非常罕有的。”崇祯皇帝盯着郭允厚,沉声说道:“爱卿能不能告诉朕,为何如此重征,朝廷的开销还是不够?”
“不但边响年年缺失,官员俸禄也发不完全,钱都到哪里去了?”
听着崇祯皇帝的问题,郭允厚怒从心头起,脸色都涨红了。问自己钱哪里去了?我哪知道钱哪里去了?压制了半晌,郭允厚才说道:“大明这几年天灾频仍,辽东开销很大,朝廷赋税又不多,自然是入不敷出。”
郭允厚不是词臣,不是考中了金榜前三,然后做了翰林编修,直入内阁的大臣,他是在地方任职过,做过知县,甚至在洛阳做过知县,甚至见过福王贪婪无度的人。
心中深知大明的钱都去了哪里,单说一个福王,聚联财富千万,土地无数,绝对算得上大豪富。
可是福王不交税,不但拥有大量的土地,还有大量的生意。在加上庞大的不纳税的士人阶层,朝廷赋税才怪了。朝廷的赋税,甚至不如皇上内库一年的收成,过年不穷就怪了。
区区五百万两赋税,支军饷,官员俸禄都有些捉襟见肘,还要在辽东用兵,还要赈灾,还要修水利,修河道,建造军舰,建造火炮等等,朝廷怎么可能不拆了东墙补西墙。
如此做法,早晚有一天会没墙可拆,郭允厚的心里非常的清楚。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这是太祖朱元璋制定的政策,谁敢说改掉?没人敢承担士人的怒火,没人敢承担废除祖宗之法的罪名。张居正做了,结果呢?被皇家死后鞭尸,谁还敢站出来?
崇祯皇帝见到郭允厚的情绪平复了,崇祯皇帝不禁感叹,这位的养气功夫真的没话说。
想了想,崇祯皇帝接着说道:“爱卿,朕实话实说,五百万两的赋税,对于偌大的国家来说,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这还是朝廷开征了辽饷,加征了赋税之后。”
“百姓疾苦,朕也被人称为重征,一方面是重征,一方面是没钱,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吗?”
岂止是可笑,简直就是被人笑掉大牙,两个矛盾的对立面在这一刻体现了,在崇祯皇帝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了。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死也不会想明白这个问题,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他,不会有人和他说,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就瞒着皇上一个人。
“朕是天下最大的傻瓜,朕是天下最大的笨蛋,朕是天下所有人都要瞒着的对象!”看着郭允厚那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崇祯皇帝愤怒了,大声的呵斥道。
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故云子不可不诤于父,臣不可不诤于君。
崇祯皇帝此时多么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诤臣,一个敢于说实话,敢于说真话的人?哪怕他是海瑞那样的,哪怕他喊出是“嘉靖嘉靖,家家皆净”这样话,可惜没有。
全都是满嘴仁义道德大言炎炎之辈,全都是官油子,有能力的也都是郭允厚这样的人。
“臣有罪,皇上息怒!”郭允厚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
崇祯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郭允厚,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管用的什么人,只管看他能不能做事。
这一次的清丈土地,改革税制,自己就用郭允厚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自己倒要看一看,自己从后面逼着他,他到底走不走。
“下去吧!”崇祯皇帝已经失去了和郭允厚谈话的兴趣,让郭允厚下去了。
郭允厚躬身施礼,告辞之后推了出去,步履有些蹒跚,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上辞官折子。
崇祯皇帝看着一边的王承恩,直接吩咐道:“郭允厚如果上了辞官折子,直接给朕留中不发,这个人朕就非用不可了。你从宫里面挑选一些精明的太监,要年轻的,人品靠的住的。”
“朕过些日子会找人教他们,朕有事情让他们去做!”崇祯皇帝眯着眼睛,直接吩咐道。
培养一些懂得丈量土地,懂得简单算术,懂得记账的太监,等到清丈土地的时候就派他们去监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要推行下去。有人敢瞒报土地,那就直接充公。
打定了主意,崇祯皇帝反而不生气了,将心思转移到了王之臣的身上。
“王承恩,传召王之臣,朕要见他!”崇祯皇帝想了想,直接说道,陕牺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到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那麻烦就大了。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传旨!”王承恩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崇祯皇帝喝了一点茶,看了一会儿奏折,王承恩就带着王之臣走了进来。
见到崇祯皇帝,王之臣连忙撩起衣服给崇祯皇帝磕头:“臣王之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点了点头,一摆手,崇祯皇帝示意王之臣起来,然后才开口说道:“爱卿辛苦了,这一年爱卿跑了两趟辽东,呆的时间都不长,朕心里也过意不错。不过这一次朕对爱卿另有重用,希望爱卿明白真的苦心。”
王之臣作为万年酱油男,心里没有怨气都怪了,刚到辽东,屁股没做热又给人挪地方,难道我王之臣就不如别人?
在王之臣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非要做出一点事情,让所有人看看,我王之臣也是有才能的人。可惜,王之臣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听到崇祯皇帝要重用自己,顿时有些心血沸腾。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对王之臣说道:“爱卿,朕也就不饶弯子了,朕准备让你去做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这还是真是众人啊!王之臣不禁想到,比起辽东总督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是为什么要自己去陕牺呢?不过这是皇上考虑的问题,而不是自己。
“臣谢皇上信任!”王之臣连忙说道:“可是三边总督杨大人!”
现在的三边总督是杨鹤,崇祯皇帝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成见,而且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不错,说他是一个好官,只是不知兵。这样一个人,崇祯皇帝自然不会放在SX那样的地方。
历史证明,杨鹤在陕牺搞得招抚政策彻底失败了,导致了后来造反的扩大化。
“杨爱卿很快就会回京,朕会对他另有任用!”崇祯皇帝摆了摆手,没有一点和王之臣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王之臣也明白这是自己唐突了,这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
“王爱卿,朕将满桂给你掉了回来,让他来做固原总兵,算是给你调来了一个得力的手下。”崇祯皇帝看着王之臣说道。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SX巡抚以及甘、凉、肃、西、NX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不过开府是在固原,所以固原总兵是三边巡抚距离最近,最能够直接指挥的军队。
崇祯皇帝将和王之臣关系不错的满桂放在这里,自然是诚意满满,非常的替王之臣考虑。
听到满桂要来帮自己,王之臣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说道:“臣谢过皇上!”
不过王之臣也有些担心,难道陕牺要打仗?将自己调过去,又把满桂也调到固原做总兵,这样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对了,还有一个人,他叫曹文诏,你应该也熟悉吗?朕把他从辽东也掉了过来,将他调到延绥做总兵。”崇祯皇帝微笑着看着王之臣,眼中带着笑意。
“曹文诏!”王之臣心情更沉重了,曹文诏虽然是游击将军,可是曹文诏在辽东也很有名气,是一个非常能打的人啊!现在皇上将满桂和曹文诏都调到陕牺,陕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王之臣没有开口问,只是躬身说道,毕竟无论陕牺出了什么事情,皇上都会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