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脸憨厚的汉子似乎愣了一下:“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梦园居是天地门的地盘,你不会刚知道吧?”严顺声音冷极了。
那黑汉子迟疑了一下:“我…”
严顺摆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语速极快地说:“如果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也不必向我解释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也不必答了,我只问你,你嫂子和小桢…是不是…”
“我们兄弟结拜是在我家三十里外的关公庙,喝的酒是我偷了我爹埋在窖里的女儿红,这些我当然没忘。至于嫂子和小桢,如果我们现在就追上去,说不定还可以阻止他们…”
严顺的眼睛里重新露出希望的光芒,他加快步伐。:“好,那就快点走,待会儿去前面买两匹马…”
汉子正要接话,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在两人身后缓缓走出两个女子,正是歆慈和柳行烟二人。
“我以为你真的要让他们走呢。”歆慈缓缓道。
柳行烟笑着抚了抚自己的一缕头发:“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真要等他们走到石河镇那也太慢了,想必严先生也想快点见到他的亲人,不如就让我们来帮他一把。”
歆慈摇头:“你这股给人希望之后再狠狠打击人的劲儿,就是你身上最可怕的地方。”
柳行烟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我这还不是替你出气,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歆慈知道这位柳姑娘最擅长一脸无辜地置人于死地,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向后挥了挥手:“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吧,已经卖给我们的人情就想这么要回去,他想事情也未免太简单了点。”
“斧头帮不想因为一个严顺得罪我们,但是这家伙倒是还不忍心他这个二哥,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之事。”柳行烟摇摇头,他这样其实是把两面都得罪了。
“走吧,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歆慈冷静下来的时候向来是一个非常靠的住的好伙伴,遇事也很有主见。
人人都知道天地门里有一位很厉害的梦师,一直以来被大家所熟知的梦师都是孟星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天地门里真正厉害的梦师其实是那个总是柔柔弱弱站在孟星羽身后抿着嘴笑的小丫头,孟歆慈。
孟歆慈和孟星羽算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孟歆慈的爷爷奶奶还有爹娘都在孟家做事,若是孟家没有中途出事,或许以后她也会像她的爹娘一样,一辈子住在孟家。
孟星羽是孟家重点栽培的小少爷,孟家是专门培养梦师的大家族,几百年来人才辈出,可惜他们低调谨慎的作风最终也还是没能避免悲剧的形成。
孟家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家,孟星羽在同龄乃至家族几代中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天才,孟歆慈在八岁那年竟然表现出了比孟星羽还要高的天赋,那之后她就和孟星羽一起接受孟家的训练,直到孟家出了事。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孟家做过的好事没几个人记得,仇家倒是很快就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
孟星羽带着孟歆慈和她只有四岁的弟弟到处躲避仇家的追杀,直到他们遇到了天地门的人,才终于安定下来。
孟星羽死了,孟家就算真正的绝后了,一代梦师名门就此消亡于历史之中。
严顺醒来之后环顾四周,他似乎是躺在一个小客栈之中,虽然这里此刻脏兮兮的完全比不上梦园居的环境,但是严顺还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结拜兄弟老四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走进来:“二哥,你可终于醒了,你刚才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严顺也记得自己说话说到一半就突然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看来是前一天在梦园居的时候折腾得有点儿太厉害,毕竟他也算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我给你找了一个大夫看了看,他说你是惊吓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来,先把药喝了吧,马我已经挑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走。”
严顺接过那碗汤药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在了桌子上:“等稍微凉一点我再喝,我身体没事,想必是昨天赶路赶得太着急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老四点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严顺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相信这个四弟,斧头帮确实没必要因为他一个人得罪整个天地门,而他也从没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
天地门做了错事就应当受到惩罚,就算是因为这个丢了性命,他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有阿荷和小桢,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不能让他们被天地门的人抓走遭受自己所曾经体会过的那种痛苦,只有这个,一定要做到。
由于严顺的坚持,他们只停留了半天马上就开始赶路了,并且一路几乎没有休息过,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石河镇。
镇上一如往日热热闹闹,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街边上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样东西十几年都怎么变过。
严顺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马车或者是天地门的人,这让他心里稍微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他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被无限扩大了,因为他这一路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碰到。
无论是他曾经在那里买过匕首的张铁匠,还是总是站在街口杀猪吆喝的李屠户,不在了,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而当他问起其他人这些人的下落时,大家都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那表情像是惧怕,又像是怨恨,总之谁也不愿意多跟他说一句话,甚至是远远的看见他,就有几个小贩东西都扔下就起身走了。
严顺茫然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就像是一个离家多年后回家的孩子,却发现住在这里的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些邻居们,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人问清楚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