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清界限?难道说这位郑将军也是支持朱由检的?”

李定国想了想，既然对方想要向他们示警同时又在试探他们的态度，抗清之心昭然若揭，但是对方在写信时候的语气对他们实在说不上客气，也就只能从双方立场不同这个角度来考虑了。

张献忠赞同地点点头:“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跟朝廷有过什么牵扯，就是不知道这位这郑将军什么时候改姓朱了？”

李定国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既然这样，那我们…”

张献忠坐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满人是一定要打的，郑成功愿意跟我们一起打当然是好事，最起码不会给我们添乱。但是这以后的事就不好说了，看他现在这个态度，以后也注定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说到满人的问题，李定国充满担忧:“大哥和老三老四都是信心满满，说是要好好给满人一个教训，叫他们再也不敢来过，但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张献忠给他也倒了一杯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为父看来这满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就连李自成和吴三桂那两个死对头凑在一起都能拖上一年半载，后来更是让一个三大营就收拾了。”

义父和兄弟们的态度差不多，就是这一点让李定国忧心，他深知这大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吞并了周围其他的部落，定都建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先不说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这两个硬骨头，就算是他们手下八旗其他的统领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虽然不知道三大营靠什么竟然能打得退多尔衮，但是事实就是现在山海关已经被清军打下来了。朝廷是没有实力拿回去了，听说现在连皇帝都跑了。

京城里现在是藩王割据一方，宫中主事的是淮王，重新称王是早晚的事，只是若是真的要打他们跟朝廷之间又该如何交涉?难道也像李自成那样接受招安成为朝廷的军队?按照义父的性格显然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可是若是不跟朝廷打招呼难保不会腹背受敌，不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出兵抗清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可惜义父和兄弟都不这么认为。

“好了，找你来是陪朕说说话，让你了解现在的局势，至于该怎么做为父心里自有主张。”张献忠的表情有些不悅。

他愿意惯着自己的儿子是一回事，但是有人质疑他的决策又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那人是他最欣赏的孩子也不行。

“是，儿臣多虑了，父皇英明自然早有决策。”李定国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惹得父亲不高兴了，随机转移了话题:“怎么最近都没见刘叔，怎么，他还在山上剿匪吗？”

张献忠喝了一口茶，重重放下茶杯:“哼，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山上那帮人哪用得了这么久，我给了他几千人，就是一个一个砍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本来是让他放松一下缓一缓，他倒是好，还不愿意回来了!”

李定国笑了:“刘叔跟着父皇东奔西走这么多年想也是累了，父皇难得发一次善心肯放他出去轻松几天，当然是要多待几日的。等满人打过来的时候还少不了要把刘叔叫回来的，就让他多待几日也无妨。”

张献忠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你跟你大哥就只有这一点最像，心肠太软。他前几日来了也是这么劝朕的，还说你刘叔说不准就看上了哪个土匪的妹妹，人家现在已经做了一对鸳鸯伴侣。”

李定国想象了一下自家大哥一本正经地分析刘叔可能找了个女土匪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大哥说的也没错。自从刘婶得病去了之后，刘叔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是该找一个，到时候父皇你可千万不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啊!”

张献忠听他越说越没谱，忍不住笑骂他:“你这小子尽说胡话，朕是那样的人吗?他要真领个女土匪回来朕还要好好地赏赐他呢。”

“是是是，没给咱们大西丢人，没给父皇您丢人啊!”

“给没给大西丢人也不是他说了算的，行了说正事，郑成功这事儿你怎么看?”

“现在这个局势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的多，既然他已经言明愿意对抗满人，咱们不妨也实话实说，在彻底打败满清之前咱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李定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但要不犯，我还要借他在沿海的势力威望好好打一次硬仗呢。”张献忠笑得高深莫测。

“既然满人这么想打听我们的消息，那就让他们知道个清楚明白。”

“父皇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李定国顿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也许自己之前的担忧的确是多虑了，父皇考虑的很清楚。

“咱们现在不宜树敌，郑成功这样的人能为咱们所用是再好不过，就眼下的情况他也不敢耍什么阴谋诡计。”

“他跟我们现在只能说是暂时同盟，但若是日后此人执意要与我们为敌还是留不得。”李定国补充了张献忠没说完的后半句。

“孺子可教也，回信吧，就说我们现在是有心无力。空有一颗驱除满人的心却苦于没有门路。要是有机会我们大西是非常愿意与大明和郑将军一起并肩作战的。”张献忠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

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把话说死，他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坐视满人打进南方，但是话却依旧说的莫名两可，既不说打也不说不打。

只是自己的立场一定要坚决表明的，我们大西可以和你们合作，在打仗的时候我们可以暂且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一致对外。

但是大西永远就是大西，不可能作为朝廷的一部分去打仗，朝廷若是真的愿意承认这封信与他们共同抵御满人，那也就等于是承认了大西的地位。

“剩下的你也知道怎么写，看着来吧。”张献忠似乎是累了，挥挥手意思是没什么事他就先下去吧。

“还有一个问题…这信?”

张献忠似乎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眼睛都没睁开:“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