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走了之后林冲一个人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梨花醉,这是他定下来什么时候要走就让关瞿带着木头专程去给他买来的,就算是临走时照顾一下关瞿这位嫂子的生意。
这位老板娘也是个很爽快的人,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关瞿珍而重之地跟她道别要她自己保重。
这个嫂子笑了笑,还拍了拍他的脑袋:“小矮子,照顾好自己,以后若是还有机会,也来看看我这个嫂子就好。”
两个人拎着几乎就要提不动的酒回了宫,木头还没说什么,关瞿已经开始喊累,似乎是站都站不起来了,木头疑惑不解:“关瞿兄,你刚才不是还……”不是还生龙活虎要给我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关瞿赶紧使眼色让他住嘴:“哎哟,为陛下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别说这一点小事。”
林冲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太了解习武之人应该有多大的力气,但是他看着桌上那一坛坛的酒,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木头目瞪口呆地接过了林冲的赏钱,关瞿毫不意外,乐呵呵地接过来就搂着木头哥俩好的一起走了。
“关瞿兄,这样……这样不好吧?那些东西也没多重。”木头没有当场拆穿关瞿还跟他一起收了少爷的钱,难免有点心虚。
关瞿意味深长地撇撇嘴:“像你这样的跟皇上出去,没少掏银子吧。皇上有几次想起来还给你的?”
木头想了想,颓然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看,这钱是咱们应得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关瞿一想起来上次陪皇帝出去被狠狠坑了一把的悲惨经历就咬牙切齿。
木头想想也有道理,想到自己以前掏了那么多次腰包拿回来这一点也过分,就心安理得起来了。
袁清芳说是在外面透气,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之后坐在一边托着脸一脸沉思。
林冲酒壮怂人胆,嘿嘿笑着迎了上去:“小娘子,你去哪里了,让为夫等的好生心焦……”
袁清芳抬起头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坐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身上微微闭上了眼睛:“陛下,王总管为什么突然又同意了兵分两路?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坚决反对的吧?”
林冲嗯了一声,似乎也平静了很多:“因为他,也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逼他。”
袁清芳很担忧地抬起头:“是不是跟……他,有关”
林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轻轻地嗯了一声,他一直都知道,也在等王承恩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打算跟他说实话,不过现在看来,或许王承恩从来没想过告诉他。
“也罢,在我预料之中。”林冲轻笑。
袁清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所以你才让他跟咱们分开走?”
“也不全是,虽然在这件事上他对我有所隐瞒,但是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害我的事情,毕竟我和他现在的目的是相同的,我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同样的云淡风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袁清芳就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来那么一丝丝挫败和难过。
她也知道现在林冲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或者是同情,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自己恢复,所以她很贴心地没说什么,依旧用大小适中的力度轻轻为林冲揉太阳穴。
王承恩并不像林冲想的那么冷血无情,也不像林冲想得那么坚定果决。他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跟林冲说,这件事要从几个月之前说起了。
某一天王承恩又发现林冲背着他跑出了宫花天酒地,气愤不已马上就准备亲自把他揪回来问罪,拎着人回来之后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飞鸽传书。
本来还在疑惑的王承恩看完飞鸽传书的内容顿时就愣住了。
没错,给他寄来这封飞鸽传书的人,就是真正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王承恩几乎愣在原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告诉林冲,但是眼看就要走到乾清宫的时候他又停下了。
先不说这封信的真假,就算是真的,自己现在闯进去告诉林冲又有什么用呢,林冲又会怎么做呢?
一直以来他把林冲当成真正的皇帝,先开始是希望他能骗过别人,尽管王承恩一直立场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在执行陛下的命令,但是他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自己也一起骗了。
他没想到林冲真的能帮助大明渡过难关,甚至在之后经历了那么多其他的事情,现在的林冲,俨然已经是真正的帝王,不再像他刚来的时候毛毛躁躁笨手笨脚。
以前他什么都不懂,遇到什么事情都慌里慌张地来问自己该怎么办,而现在,他越来越喜欢用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没心没肺的笑容来掩盖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王承恩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青衣的掌控这个小子了。
那么,现在这个已经成了真正的帝王的林冲,他要是知道了陛下的这封信会是什么反应?他愿意把这个位置交出去然后安安心心地做回一个普通人吗?恐怕未必。
再者说,就算他愿意放弃至高无上的位置做一个布衣百姓,陛下又真的能容忍这个象征了自己耻辱的知情者大摇大摆地离开,然后继续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界上吗?
王承恩一头冷汗,这些想法在他心里愈演愈烈,纠结成了一团乱麻,好像是打了个死结,无论怎么理都找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王承恩咬咬牙,他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是他最忠诚的手下,要是自己都不站在他这边那他还能依靠谁,他是绝不可能背叛陛下的,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应该有。
想清楚之后,他放弃了到乾清宫把事情跟林冲说清楚的打算,这件事情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今天林冲跟他说话的态度也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兵分两路也只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这没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