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感觉到有人要抓自己，下意识地闪身抽出了破军，警惕地看着来人：“你干什么？”

端木凌自觉失态，掩着嘴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小兄弟背影与我一个小友有几分相似。”

木头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翻，似乎也觉得这人穿的人模狗样看起来没什么恶意，收了破军不理他，继续拔自己的草。

端木凌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拔完了杂草又到了旁边的坟头去拔，感情这孩子是来这里做义工的？

木头今天本来是休息的，结果沐熙因为太忙就拜托他来这里祭拜一位亲人，问清了大概位置和特征木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

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沐熙形容的特征适用于每一处坟包，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没问清他亲人的名讳，或许是他说了自己没听清。

找到大概位置木头就开始一处一处收拾，这地方如此凄凉，就当是替他们的儿女亲眷进一份心吧。

端木凌看这小孩儿好玩的紧，忍不住叫住他：“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木头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林飞，我叫林飞。”这是少爷给他取得名字，木头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林飞，很好听的名字，你到这里是来祭拜亲人的吗？”

木头刚要如实回答是替朋友过来的，又想起少爷和沐熙总是警告他自己在外面的时候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要总是如实回答陌生人的问题，什么都跟人家说。

只好改口：“是啊，来这里还能干什么，以前一起玩的同伴病死了，我命好被主人家买下了，每年都会过来看看他。”

沐熙对不住了，我回去一定会连续一个月，不，两个月，吃斋念佛替你祈福的！

端木凌哦了一声，木头长了一张很老实的脸，大概谁也不觉得他会撒谎。

“你的朋友很幸运，还能有你记得他，愿意每年过来看看他。”

木头不好意思了：“他总是嫌我傻乎乎的，说碰上我真是倒了霉。”

这话说得未免让人丧气，木头垂着头烧手里攥着的一把纸钱，烟窜的老高。一个不注意被烟熏了眼睛，木头捂着眼睛跳得老远，眼泪哗哗流。

端木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木头闭着眼睛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为刚才自己撒谎骗人而自责，这个人还是挺好的。

“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如果还活着的话算起来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你多大？”

木头还在揉眼睛：“今年十三。”

端木凌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算了算：“应该是差不多大的，他不爱说话，一天到晚没什么精神。”

木头不揉眼睛了，眼泪流的也没那么厉害了：“你不喜欢他？”

端木凌摸了摸下巴：“也不能说是不喜欢，我每天事很多，他又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几颗糖果就眉开眼笑，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所以就尽量不跟他说话。”

“那后来为什么又说话了？”木头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十分好奇。

“这个嘛，有一天他跑到我书房里偷偷摸摸地看书，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就把那本书送他了，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我发现他也挺好哄的。”

“所以你就经常送他书？”

端木凌摇摇头：“后来我就离开家出来做事了，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木头觉得他的话前后有点矛盾：“你刚刚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端木凌站起身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因为家里没什么人管他。”

木头想这大概就是生在有钱人家的不幸孩子，忍不住替他说话：“那你可以经常回去看看他啊”

端木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会的，再见了小兄弟。”

木头看他一脸要走的架势，十分奇怪地叫住他：“你不是来祭拜某个人的吗？”

端木凌一脸严肃：“不是，我只是走错路了，现在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小心主人家扣你工钱。”

木头心说我连工钱都没有哪里有得扣，表面上还是认真地点点头，看着白色的身影逐渐没入远处的山林。

直到已经看不见那道影子了，木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帕子还在自己手里，他展开那条看起来质量还不错的锦帕。

白色的丝绸在角落绣了一节翠色的竹子，还有一个端正的“凌”字。“看起来是他的名字？”

木头拧着眉头思索，他真的是走错了路？谁会无缘无故走到坟地来，还是在清明节的时候，可是他什么东西都没带看起来一脸轻松也确实不像来祭拜亲人的。

带着一肚子疑问他烧完剩下的纸钱就拍拍手里的灰对着几个坟头规规矩矩地拜了几下：“实在不好意思，我没问清楚沐熙，下次他会亲自过来的，到时候我在跟他一起来赔罪。”拜了几下木头就下山了。

端木凌下山后就随便找了个酒肆坐下来，端着酒碗发呆。

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天地门的副门主，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对这些武林势力怀着敬而远之的心情。那时候他是端木家的大少爷，要忙的事情许许多多，为了家里的生意忙前忙后。

可惜做商人，无论家境多么殷实都改变不了他们地位低下的事实。尽管在发生战乱之后他们家第一个站出来发粮赈灾，最后也还是没躲过家破人亡的悲剧。

他爹娘一辈子都信神参佛心存善念，积攒的功德也留不住他们的性命，至于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弟弟，大概是被抓走卖掉了吧。

虽然今天见到那个叫林飞的小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他，但是其实端木凌根本想不起来他究竟几岁，就连他的长相都有点模糊了，只隐隐记得抱着书的时候他那双笑的灿烂的眼睛。

长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好几岁，不过端木家的男孩子长得都算不错的，那个孩子要是活着，但愿他平平安安地生活在某个地方，不要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