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如同整个大明帝国,江河日下。
皇城之内有一座高塔,可以将整个顺天府尽收眼底,林冲站在高塔的平台之上,顾清欢站在他的身旁,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林冲从来未有过的沉重,在几天之前,他还在课堂上偶尔睡觉,偶尔和老师顶嘴,可是他现在却站在大明王朝的巅峰之上,俯瞰这个破碎着的山河,无数人怀着不知为何的忠诚朝拜着他,亦或者只是朝拜着崇祯这个人,无数江山上都铭刻着崇祯的印记,他是崇祯,他不是崇祯。
崇祯不过是一个代号,每一个人都可以使用这个代号,而对于这个王朝,这个代号是一种信仰。
他们所信仰的不是这个人,仅仅是这个名字。
林冲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暴尸荒野也好过让自己的身体腐烂在这个封闭的皇朝里面,若说他像别人那样有多么眷恋这个皇位,完全不成立,所有的历史风云最后化作的不过是历史书上简单的两笔,可能有人会记住,可是那与他还有什么关系,千百年之后,林冲也不是长生不老的,最终还是化成一架枯骨。
“唉……”林冲不禁长叹一口气。
顾清欢的洁白的脸颊上,被夕阳染上一丝红晕,看起来羞怯可爱,林冲微微低头,她正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顾清欢犹豫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你喜欢那个姑娘吗?那个柳姑娘……”
刚刚说完,脸就烧得通红,头也沉了下去。
林冲没有太明白,还是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不喜欢她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们古代人不懂什么叫做一夫一妻制是不?”
顾清欢低着头,嘴角含笑:“皇上您说的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懂。”
“你要是能听懂就怪了……我真想要你们女人明白,你们应该是独立的,可是你们不会懂的……”林冲又叹了一口气,看着顾清欢什么话都不说,心里难受得紧:“你怪不怪我?”
“恩?”顾清欢有些奇怪,她抬头看着林冲的眼睛笑着问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林冲想要抱住她,可是又担心冒犯了她,只能将手臂停到半路,柔声说道:“我本来立你为妃,给你一个名分的,可是现在你却还是要这样不清不楚的跟着我。”
顾清欢眨着眼睛笑:“我说过要嫁给你了吗?皇帝陛下您还要强娶我吗?”
林冲顿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愕然说道:“怎么?你……你不喜欢我,不想要和我在一起是吗?我……我以为……”
他看着顾清欢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女人的心意,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顾清欢咬着嘴唇,含笑说道:“你是皇帝陛下,你想要娶一个女人多简单的事情,我知道最难得的是你的这一片心,你对我的这一片心,只要有这样的心意在,就算以后我走的再远,你是不是都能找到我?”
顾清欢说到最后,望着天空,一面的阳光未尽,而另一边的天空已经有一钩弯月,她的脸上被染上日月的纯净柔美,那个样子,就是林冲毕生所见最美的一副面孔。
顾清欢的样子那样美,让林冲几乎已经忽略了她刚刚所说的话,只要看着她,哪怕就这么一瞬间突然就死了,也是值得了。
“不要发呆啦,你怎么啦?”顾清欢的小手在他的面前摆了摆:“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林冲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啊,听到了,你说你要走,你走去哪?”
顾清欢没有回答,反而一跺脚:“皇帝陛下,我想说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救我的义父,难不成你就让他留在魏府吗?”
林冲这些日子已经把顾炎武忘到脑袋后面了,他本来想要和顾清欢在一起的原因就是顾炎武,可是自从他迷上了顾清欢,什么江山天下都已经不见了,更不要说什么顾炎武了。
林冲有些尴尬地咳嗦了两声:“哎,那个……我会想办法的!”
顾清欢温柔一笑:“你是不是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恩……没有……”这么丢人的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啊!林冲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当然没有忘,你放心,小皇妃,我未来的岳丈泰山大人肯定没有事情的。”
顾清欢啐了一口:“什么小皇妃,不明不白的,我可不是什么小皇妃……”
林冲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早就忍不住了,刚刚想要搂过她温存一番,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一旁传来:“陛下,三大营参军觐见。”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冲像是被老婆抓奸了一样,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他有些尴尬地回头:“那个……柳姑娘……”
柳湿湿穿着一身宫装,看起来妩媚中带着几分干练,她对顾清欢和林冲的卿卿我我视而不见:“陛下,您见不见他们?”
林冲感觉这个柳湿湿真是一会见就是一个样,冷冰冰的,全然没有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温柔,林冲镇静下来:“哎,柳姑娘,他们怎么能让您来传话,您是我宫中的贵客可不是这样使唤的。”
柳湿湿冷笑一下:“陛下过誉了,我不过是一个女官,可不是什么小皇妃……若是打扰了你们的兴致,还请陛下恕罪!”
“皇上后宫的妃子都是这么个性的嘛?说好了贤良淑德,温顺谦恭呢?崇祯啊崇祯,你啥好玩意都不留给我也就算了,就连女人缘都不给我留一点,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林冲看着柳湿湿目光甚是哀怨,心里不断地声讨着崇祯帝。
看着林冲的反应,柳湿湿的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九五之尊,她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道这个皇帝有古怪,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古怪还不小。
柳湿湿转而温顺地低头行礼:“陛下,不知道您是不是要见三大营的参军呢?”
林冲看着柳湿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里不断地哆嗦:“靠,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