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客气的了,没直接说这人头脑简单。
多尔衮对于他的话一句也不想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济尔哈朗直直地站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他冲着多尔衮行了个礼:“是臣弟逾矩了,这两天我就走。”
退了两步就准备离开,一只脚迈出大帐时听到了多尔衮极为生硬的一句:“肩膀的伤自己找个人看看,死在哪里可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济尔哈朗笑了笑,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一月的天气可真是冷,寒风打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子割过一般生疼,大家都知道多尔衮不待见济尔哈朗,他这个摄政王也是有名无实早就被多尔衮架空了,哪天被一脚踹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多尔衮现在的身份谁敢惹,也就连带着都对济尔哈朗视而不见,生怕哪天被他连累了。济尔哈朗回到一间寒酸不已四处漏风的小帐子里坐下凝神思考。
一个骂骂咧咧的身影闯进来,却在看到济尔哈朗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赶紧闭嘴。“爷,您的伤还好吧。”
济尔哈朗倒像是毫不在意:“没事,小伤罢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这话一问却正好勾起了那人的委屈和不满:“爷,咱们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多尔衮又不重视咱们,连带着底下那帮狗腿子也跟着见风使舵,干什么在这里受这些鸟气,咱们回去吧。”
济尔哈朗把上衣脱下来,露出肩膀上狰狞的伤口,本来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因为连日的奔波又裂开了,济尔哈朗随便倒了一把伤药上去用绑带随便扎了扎就穿上了衣服,整个过程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是他旁边站着那人心疼的红了眼眶:“爷,您的伤口又裂了,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吧,总是这么拖着怎么能行!”
济尔哈朗穿上衣服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这个不着急等回去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场战役,以王兄的手段不可能这么久都拿不下来一个大厦将倾的大明,本来尚有回旋的余地,对方却突然提出愿意接受招降与我们合作,这让我如何能不在意?”
那仆从愤愤不平:“就算有什么不对劲,让他多尔衮一个人留下好了,再说他不是还有个好弟弟在旁边给他做参谋,您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反正也没人会惦记着您的好,旁人说不定还以为您是想来跟他抢这点军功呢。”
济尔哈朗摇头:“你不懂,这场战役对于咱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能不能成功的入主中原收服其他将领,就看这一次能不能势如破竹的打一个漂亮的入关战。汉人狡诈念旧,如果不能真的狠狠地威慑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对我们俯首称臣的,这中原我们就算进去也呆不了多久。”
“况且……”他说这句话时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有多铎在,我才更不能放心的离开,这个人头脑简单遇事不会冷静思考,王兄又如此偏信他,我担心这会对他的判断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些奇怪,世人皆知多铎是战功彪炳为人爽快,却极少有人知道他那些所谓的战功赫赫不过是欺世盗名偷了别人的东西,看济尔哈朗的表情也能猜到是偷了谁的。
人人都在恶意揣测济尔哈朗不过是看中了这一次的战功显著,所以才跑来想分一杯羹罢了,正是因为看出了这次战役的重要性他才不顾多尔衮的脸色也要凑上来。
可是似乎大家都忘记了济尔哈朗是如何从少年时代起就跟着皇太极征战沙场,他一次次荣誉都是鲜血赋予的荣光,他已经是摄政王之尊也完全有能力和多尔衮分庭抗礼,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放任多尔衮拔掉了他的利齿,架空了他的权利,没有人能够理解他,那些曾经的下属死的死走的走,他们很失望,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带领他们踏碎敌军的将军了,他是个懦夫。
其实对于济尔哈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掌握着权利,只要真的是为大清好为百姓好,能者居之也没什么错。
他深知恶意的内部拉锯战有多消耗实力,大清尚且根基未稳,他不想因为这种事就毁于一旦。
可惜没有人听他的想法,也没有人理解他,在一众争权夺势利欲熏心的大臣面前,他反倒是个怪胎,是错误的。
他知道尽管自己现在既没有权也没有人多尔衮仍旧不放心他并且对他充满敌意,他应该好好地呆在宫里做一个富贵闲人,可惜他听说了山海关的战况,终究还是做不到就一笑置之。
“那是无数大清儿郎的性命我又岂能置之不理,放心吧,等到这个难关过去,我成功地看到王兄入关之后我就回去了。”
那仆人心急却又知道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不由得万念俱灰。“我的好主子,你留在这里,他入了关也不会念你一分好,咱们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倘若他真的失败了,那么这罪责说不准这兄弟俩就会推到您身上啊。”
济尔哈朗扶着脑袋好像是被他吵的有些头疼:“好了勒吉,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勒吉张了张嘴,他想告诉主子,今天他只不过是想去要一些取暖的木炭却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士兵们好一顿啰嗦,到头来木炭没拿到多少风凉话倒是没少听。
勒吉从小就跟在济尔哈朗身边伺候,两个人说是主仆也是兄弟,勒吉看不惯别人自己这么说自己主子,忍不住与他们争辩,结果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把他好一顿笑话。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气红了。
济尔哈朗也知道多尔衮看不惯他,但是他实在不清楚这看不惯是从何而来。
以前他们也曾经并肩作战过,那时候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战友和兄弟,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来远,交流越来越少,彼此之间的嫌隙似乎也越来越大。
等到他真的意识到这一点想去解释和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