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铭从那个时候起,突然开始热衷于权势。表面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却不动声色地从他几个弟弟那里夺回了嫡长子该有的权利。
王妃对此大为欣慰,只道是自己这个傻儿子终于开了窍。
老王爷虽然对此微感讶异,但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比起当初种种,无疑更符合一个王府世子的身份,终究是喜悦大过了疑虑。
再过几年,少年慢慢的长大了,老王爷也开始有意识的把手里的权力逐步交给他,十年后老襄王病逝,朱翊铭顺理成章地子承父业成为了新一任的襄王。之后他娶了大家闺秀的王妃,有了调皮可爱的儿子,至此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热气缭绕中,一股淡淡的苦味弥漫在整座古朴的大殿中。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喝热茶,他旁边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看不出年纪的女子。
之所以说她看不出年纪,是因为她既没有小女孩那种天真浪漫,又不像中年妇女那样臃肿拖沓。她看上去不年轻了,但是并不影响她周身那种得天独厚的英气。
“青珞长老,你可知道那襄王谋反失败,马上就要被赐死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那男子看她就好像对这件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不由得大为失望。“毕竟多年前曾有许多纠葛牵绊,我以为长老应该会有许多感慨。”
青珞笑了笑,她笑起来会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是她笑意却未达眼底:“谷主愿意怎么做当然就可以怎么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是只有听话办事的份儿?”
这青衣女子正事那故事中的女主角青珞,她现在已经是药谷的五位长老之一,也是唯一一位女长老,但是药谷却没有人敢因此而轻视她。
药谷的人大多擅长医理,也有一部分专修毒药亦或是医毒兼通的。青珞就是少数医毒都钻研极深的人,当然如果只有这一点或许还不足让其他人畏惧,她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她的体质百毒不侵。
也就是说同在药谷,你的手段对人家丝毫起不了作用但是人家却有的是机会可以拿走你的性命。
青珞是药谷年纪最小的长老,据说当年谷主本有意传位于她她却一直不肯接受,连药谷都很少回。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突然就跑了回来,在那之后就成为了五大长老之一,从那时候起她就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也很少出谷了。
被她称作“谷主”的正是药谷这一任的谷主师清铎,师清铎这个人也是很神奇,他本来并不是谷主最合适的继位者,甚至连长老都排不上号。
在最后几天却突然成为了下一任谷主得到了三位长老的支持。少数服从多数,大家也就承认了他的身份,只是私下里仍不免有许多人质疑他的能力。
青珞本来跟这人极不对盘,却在关键的时刻反悔同意了他做谷主,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师清铎许是不太能摸得准她的态度,最终也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几句极为器重你,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之类的话。
青珞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她沉默地敷衍了几句就以还有要事为由先行离开了。出了殿门,突如其来的阳光显得很是刺眼,青珞抬起手遮住了光。
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的雪反射着阳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青珞透过指缝看着晴朗依旧的蓝天。“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要变天了啊。”
药谷一向自诩不与朝廷中人扯上一点关系,却终究没能在大势之下免了俗套。
襄王谋逆虽然犯了大罪,但他毕竟还是皇家的人,考虑到皇族颜面,这种事情不宜大肆宣扬更不会公开行刑。
林冲亲自带着选好的毒酒来最后一次看望襄王,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或者是满腹算计的王爷,只剩下无欲无求的平静,这样子倒是真有几分读圣贤书人的仙风道骨了。
王承恩把食盒里的小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好就退到了一边垂首而立。
林冲悠闲自在地仿佛不是身处大牢而是坐在饷意楼最好的包厢里品尝佳酿。襄王倒是也难得来了兴致,边吃还能边跟林冲聊几句。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襄王还难得有精神给林冲分析当前形式,虽然在他看来无论怎么分析,到最后林冲都是个死局,林冲丝毫不在意他所说的那些话。
他只对一点感兴趣,这也是他此行来的目的之一:“你已经尝到了失败的后果,难道还想要让你的子子孙孙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襄王摊手:“有些事情是谁都没办法决定的,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他们既然要走自己选择的路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也不会听的。”
其实林冲又何尝不知道即便他真的已经放下,襄阳的人却未必能放下,这个仇一旦结下就是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除非一方被彻底碾灭,否则谁都没有办法终结。
看着对方一脸平静地喝下毒酒的时候,林冲心里并没有自己本来以为会有的那种快意,或许他太淡然了吧,好像终于想开了迎来了超脱的飞升。
离开了死牢,林冲呵了一口气暖手,他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好。按理说已经断断续续的拖了将近一周,一般的风寒早就该好了,太医们一般不敢用药太猛开的多是些温补调养的药。
林冲想了想,问王承恩:“上次木头拿过来的那个方子太医们看过了吗?要是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妨就照着那个先煎两副吧。”
王承恩还想劝陛下千万不能急病乱投医,后者已经一脸悠哉悠哉的的走远了,王承恩叹气快步跟上,应了一声是。
初六的时候休沐结束终于重新开了早朝,但第一个消息就对林冲极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