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被中断实在不能说是一个好兆头,尤其在祭祀上还发生了一位王爷当众谋反这么大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皇帝很明显心情不太好,没有谁敢触这个霉头提这件事情。
周泽的尸体找到了,果然就像几份口供里提到的他左手手腕上有一个椭圆形的胎记,再加上还有一份认罪书在林冲那里。
除了小德子还有其他人也看到过黑影出现在襄王爷的房间里,也不止一个人能证实这个黑影左手手腕上的标记。
人证物证俱在,襄王直接下了死牢。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以为周泽之死对皇帝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结果第二天林冲就好像没事人似的到处晃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年关,许多大臣在祭祀典礼结束之后就处于休假的状态,把人都关起来之后林冲也没有急着审,一切都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年夜的事情仍旧由礼部来负责。
礼部上下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只有礼部尚书黄新坚定的认为周泽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周泽在认罪书里面把其他的人也交代得很清楚,除了他之外礼部还有两个品阶比较低的内应,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大理寺统统抓起来了,终日在大牢里喊冤。
林冲也为周泽正名,亲自下旨昭告天下周侍郎的大义凛然和智勇双全。因为赶在年关又不是皇亲国戚,周泽的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低调简单得很。
林冲遵照他的遗愿,让他的家人将他带回了老家,埋进了周家祖坟。
看到林冲处置事情依旧是不急不忙井井有条,几个老臣多少也都松下一口气了,任赞化自己还偷偷地哭了一次。
在所有人心绪未宁还没有从叛乱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新年还是来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不论皇家姓什么天子是谁,时间还是平等的向前走着,历史从来不会因为谁而停下,更不会因为谁而终止。
难得有了几天假期,一闲下来林冲就觉得整个人都乏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旦放下来身体就难免撑不住。
陛下感染了风寒还挺严重,御医们虽然嘴巴严的很,可是有些人还是知道了。大年初一,木头和沐熙来向林中请安拜年。
林冲头还是晕晕的,本来想让他们直接下去,又想到前几天才问过他们是不是要离开皇宫,还说过会派人送他们出宫。
这几天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耽误了,想必他们已经考虑好了今天来给自己一个结果。想到这里,林冲声音沙哑的让他们进来了。
沐熙和木头进来后规规距距地跪好给林冲磕了三个头,林冲想到也许他们是已经做好了离去的打算,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他们二人的救命恩人还养了他们两年,受了这个礼也不算什么因此也就没阻止他们。
木头磕完头起来扭扭捏捏地从身后拿出来个纸包。
林冲:算你们有良心,临走的时候还知道送个临别礼物给我。
沐熙没动,歪着脑袋瞅了一会儿林冲,见林冲丝毫没有回应他的意思,直接伸手:“红包呢?”
林冲傻眼了:“啊?我没准备啊……”
沐熙撇嘴,林冲难得见他这副小孩子样子,心情也莫名的变好了:“明天吧,明天给你们。”
沐熙转过头看天:“反正我们不着急,今年没有明年补上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要收点利息钱。”
林冲用他迷糊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明年?什么明年?你们不是来跟朕辞行的吗?”
木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我是来送药的。听说少爷感染了风寒,以前我爷爷在山里常用些土方子给我治,我就想着也拿来给少爷您试一试。”
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里是皇宫,有那么多的御医都在这里,他却拿着一个没有任何保证的土方子进来要让皇上试试,刚才是头脑一热,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真是太莽撞了。
他偷偷的看了眼林冲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才好了一点。
林冲把那个小纸包接过来,反正他也不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这下我是让王承恩和那帮太医知道了免不了又要大呼小叫,既然这是两个熊孩子的心意,他就勉强收下了,至于管不管用能不能吃的以后再说吧。
林冲一手拿着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一手摸了摸木头的脑袋,木头露出了他一如既往的傻笑。
沐熙咳嗽了一声:“那个,礼也行完了,安也请了药也送了,我们俩就是来告诉你我们虽然贱命一条不值钱吧,但是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少爷你别想着把我们俩甩开。”
说完还难得的红了脸。
林冲看他们俩这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一笑就忍不住咳嗽:“咳咳……你们……咳咳咳,谁说要甩开你们俩了,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过完年就叫王总管给你们找点事做,我这里可不养闲人的。”
沐熙和木头对视一眼,郑重地又行了一个礼,然后跟着带他们进来的两个小太监退出去了。
人一走,空落落的寝宫里就剩下了林冲一个,刚刚好一点的心情也慢慢的沉下去了。他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忙得一塌糊涂分身乏术。
今年倒是因为这场病清闲下来了,少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也少见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
屋里摆了一个很大的火盆,在靠近他的地方更是围了一圈暖炉,可林冲还是觉得冷,他使劲儿拽了拽身上的锦被,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一片昏昏沉沉中林冲好像做了一个梦,就是他以前刚来时常常做的那个梦。
拥挤的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突如其来的惊慌,他听不到来自周围的任何声音。他看到自己慈爱的父母倒在血泊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听到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长空。
他梦到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还有一个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扭曲的黑色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