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人还在继续抱怨张献忠是如何纵容部下在这小城里烧杀抢掠，周泽异常同情地命人端来一些酒菜，邀请他们共享。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白天您已经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那么多银两，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怎么能跟您坐在一起吃饭，脏了您的地方。”

周泽凑近他们小声说道：“你们没看到我家老爷一直皱着眉头，这是不满意我没有好好招待你们呢，你们要是不留下吃点，恐怕待会儿我就要挨骂了。都是给人家做事的，你们就别难为我了。”

几个当地人有点为难，他们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但是不吃的话好像又有点忘恩负义，成了难为人家。

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气度不凡文雅有礼，没想到也只是给人家做事的，不知道请得起这样下人的是怎样的人家。

他们小声说了几句，大概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了，又想让这个老爷看到公子招待他们已经非常用心了，又是过去又拜又谢的，还一个劲儿的说周泽的好话，说得任赞化一点脾气没有。

一大桌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周泽没有要什么名贵的菜，就只是简单地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见到这两位恩公都不是当地人，几个小贩就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为他们介绍的任务。

菜式用什么原料，有什么功效，背后有什么传说等等，事无巨细。

周泽一直面带微笑地安静听着，倒是任赞化，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的吃过饭了，他是御史，为了表明立场几乎不会与大臣们走的太过亲近，所以他几乎没什么朋友。现在一堆人坐在这里陪他吃饭，还热情地给他介绍菜肴，任御史很高兴，问题也就多了起来。

被请吃饭的的人还没忘记这是恩人的老爷，一个劲帮周泽说好话。

“这位公子真是慷慨，对我们这些下等人也这么大方”

任赞化：用的不是他的银子，当然大方的很。

“能请到周管家这样的人做事，应该要花很多钱吧，您家里一定是大户人家。”

任赞化：还真让你们猜对了，我哪请得起这个妖怪做管家，请他做事的可不就是大户人家，还是数一没有二的大户人家呢。

周泽似乎猜得到任赞化的想法，一直在暗戳戳地笑。等他笑够了，才清了清嗓子说起自己的真正目的：“这里尚且还不是汉中，百姓的日子过得就这么惨了，那被张献忠霸占的汉中岂不是更加惨不忍睹？”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吃了不少，这几个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把筷子一放，说得来劲儿了：“您是不知道，这汉中的日子过得可比我们好多啦，听说张献忠手下那些兵在汉中可是乖得很呢。”

周泽疑惑：“哦？有这种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另一个人接话：“还不是因为上次有几个人在街上拦着人家大姑娘不让人家走，被瑞王爷手底下的人看到了，当街就把那几个人狠狠地揍了一顿，真是活该，打得好。”

第三个人大着舌头不服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我听说那瑞王爷是个病秧子，活不久的，汉中的人都知道。一个病秧子还能奈何得了张献忠这种魔头？

刚刚说话的人着急了：“你还不信是不是？我是亲眼看见的，那天我去汉中送货，就亲眼看到瑞王家的侍卫把那几个调戏大姑娘的人狠揍了一顿，张献忠不是也没怎么样？汉中的人对瑞王敬仰着呢，家家户户都给他祈福。汉中最有钱的丁家知道吧，丁老爷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走在民间给瑞王寻土方找药材呢”

“瑞王是什么人，有什么名贵的药材找不到的，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没有办法的丁家能有什么办法”

几个已经喝高了的人很快吵成了一团，周泽没理会他们，只是把小二叫上来，吩咐给他们开几个房间，第二天早上就打发他们走就是。

到了清净的地方，周泽收起笑容，脸上有了忧虑：“看来这汉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要尽早回去禀明，好让上面这位早做打算。”

任赞化冷哼一声：“老夫可用不起周大人这样的管家。”

周泽没听清他的话“啊？”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管家，还用国库的钱做好事。”任赞化气哼哼的。

周泽忍不住笑了，越是相处的时间长，他越能发现，这个老头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小孩儿吧，老顽童说得就是这种人吧。

于是他认真地解释道：“任大人，首先，我用的是我自己的俸银，不论给他们的还是请他们吃的这些酒菜，都是自掏腰包，当然这笔银子回去我会禀明的。至于我为什么成了您的管家，您看您这么大岁数了，我总不能让您给我端茶请安不是。回去黄大人一定会教训我的，还会让我抄四书五经的”

任赞化黑着脸完全不想搭理他。

这个上一秒还强忍笑意的人下一秒就成了公事公办的样子：“我现在写一封折子，您带着折子和这段时间收上来的脏银先回京，我会派人一路护送的，很快就会人接应您。”

“那你呢？”任御史有些担心地问。

“我还有些东西，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汉中查清楚。您就放心吧，我命硬着呢，死不了的。”

任赞化也知道他心意已定，自己继续跟着他也只能是增加了被怀疑的目标，反而是他的拖累，不如先回京像圣上禀明这里的情况，也好找人来这里接应他。

想清楚这些，他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叮嘱了一句要他自己小心，遇事不要逞强。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多余，周泽就不是会逞强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周泽和衣倒在塌上，他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没想到这汉中现在还在瑞王的手上握着，看起来张献忠没打算直接攻打这里，是因为汉中特殊的地位还是因为他已经跟瑞王达成了什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