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看到挂帘后的希尔时,哈利还是底气不足。
“斯内普?你来这里干什么!”躺在床上的罗恩奋力直起身子,愤慨地嚷道,“走开,别想偷听我们说话!”
“我来看望克拉布和高尔。”黑发男孩冷冷地说。
他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哈利,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只有正义的格兰芬多可以偷听,是不是?”
哈利皱起眉毛:“希尔凡,你父亲在计划一些不好的事,我们是为了阻止他——”
“愚不可及。”希尔的脸色难看起来。
“波特,我建议你最好对我们的院长放尊重点。”
一个趾高气昂的腔调从希尔身后传来,他们很快看见马尔福标志性的铂金色脑袋。
德拉科假笑着把胳膊搭在希尔的肩膀上,没有笑意的灰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绿眼睛男孩。
“否则我的朋友可能会折断你的骨头,让你和韦斯莱做个伴儿。”
他轻轻笑着,声音仿佛阴险的毒蛇,希尔却从中听出一丝警告。
他很快收敛好情绪,拿掉小少爷压在肩膀上的胳膊,面目平静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格兰芬多:“德拉科,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一直保持警惕的小女巫稍稍放松了一些,哈利的眼睛里浮出一点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期待。
但是他的期望落空了。
“斯莱特林不该再扣分了,尤其是你们打完架之后。”希尔略带谴责地瞪了一下德拉科,之后再没有看他们一眼。
小少爷立刻反驳:“你懂什么,这次格兰芬多比我们多扣了四十分——敌人的损失就是我们的收益。”
哈利一直看着他们并肩回到克拉布和高尔的床位附近,然后脸色阴沉地拉上帘子,继续说他在禁林中听见的,斯内普对奇洛的威胁。
潘西他们很快也来到克拉布和高尔的床边。
希尔的大蛋糕得到了两个小胖墩的高度赞扬,他们一边用蛋糕塞满嘴巴,一边用眼神向他表示感谢。
相反,德拉科的三明治遭到了明显的嫌弃。
“拜托,伙计们,你们看看自己的体重好吗?”小少爷痛心疾首,但是那两个忙着大吃大嚼的家伙根本没听见。
希尔突然觉得,克拉布和高尔大概是斯莱特林学院里最简单的人了。
他听德拉科说起过,这两个男孩的父辈是马尔福家的家臣,克拉布和高尔生来就是他的小跟班。
只要马尔福在一天,斯莱特林就有克拉布和高尔的一席之地。
于是两个男孩高高兴兴地吃吃喝喝,在偶尔给小少爷充充门面,或者当当肉盾。
希尔突然觉得,他们这样的生活还蛮不错……
呃,还是算了,他要是这么过,dad恐怕会把他塞进坩埚重造。
他盯着克拉布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发了一会呆,回过神就发现潘西她们已经向他挥手告辞了。
也是,慰问品已经送到,克拉布和高尔只要有吃的就很开心,他们或走或留差别不大。
“你们俩吃完了就回去吧,省得有些人心里总不安生。”德拉科站起身,话中带刺地瞥了一眼哈利那边,向他的跟班们嘱咐道。
格兰芬多们立刻对他怒目而视,但是小少爷已经拖着同伴转身离开了。
克拉布冲着他的背影迟钝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第三个蛋挞。
“我们去哪?”希尔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希望和你谈谈。”
“你什么时候变得有主见了?”德拉科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不过正合我意——”
“我的寝室会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地点,就去我那吧。”
希尔没有异议,他跟着起身,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几处伤口传来的钻心疼痛。
创面的麻痹感渐渐褪去,清晰的痛感开始像蚂蚁一样啃噬他的心脏。
他皱了皱眉,略微放慢了脚步。
德拉科回头瞥了他一眼,意会地调整了步伐。
他们走到楼梯附近的时候,走廊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德拉科为了配合希尔略显迟缓的速度,步子刻意迈得很小,他们两个并肩而行,一时间造成了小小的拥堵。
不过,被挡了点路的学生中没什么人抱怨,偶尔有几声嘀咕,也都被德拉科的眼风扫的噤声。
“但愿诸位永远不会受伤。”他高声说道,灰色的眼睛里满含威胁。
高年级大多懒得管闲事,低年级又不愿触马尔福的眉头,于是他们就一直保持这种慢吞吞的速度,直到走下通往地窖的台阶。
地窖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热衷社交的斯莱特林们很少会在休息室里度过美好的下午。
“好啦,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不用再演下去——”德拉科松开一直虚扶着同伴的手,脚步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大有长进。”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发男孩并没有跟上来——他依然保持着那样的速度,缓缓地前行。
“谢谢你的肯定,但是这不是演技,德拉科。”希尔语气淡淡的,“我不得不如此,因为那些伤势真实存在。”
“你受伤了?”德拉科微微皱起眉毛,快步回到他身边,看动作似乎是想把他直接扛起来。
不过希尔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重了。
小少爷有点气恼地抓住他的胳膊:“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直接告诉我你‘受伤了’,然后我们直接去校医院——”
“而不是没事人一样傻了吧唧地端着盘大蛋糕、悠闲地跟人家打机锋!”
希尔还有力气撇撇嘴:“这又是我的错了?之前一直说我‘咋咋呼呼’、不‘斯莱特林’的人是谁啊。”
他甩开对方的手,自己扶着墙慢慢地,尽量正常地往前走。
“就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德拉科也有点生气了,“总之那不是隐瞒伤势的理由,你这个蠢货!”
扶着墙走路的“蠢货”闻言顿了一下,一瞬间觉得这样的语气有点熟悉。
每次他干了傻事,dad气急了就会用这种语气训斥他。
希尔知道,那是因为dad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那是因为dad关心他——就像他关心dad一样。
但是德拉科为什么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呢?
仔细想想,德拉科好像经常这样,为他做了一些看似危险的事发怒,生气地指责或者嘲讽……
为什么呢?
答案就在他心里,但是他一时不敢确信。
从在襁褓之中被遗弃开始,他经历了太多有意无意的抛弃。
尽管后来dad回到他身边,但他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对其他人来说,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黑发男孩有点疑惑地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直接落进对方眼底:“……你这么在乎我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中带着一丝犹疑,德拉科却听得很清楚。
“你……”铂金男孩被他没头没脑的话砸得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耳根悄悄变得通红。
“你这是什么破问题?”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镇定,“我以为我一开始就说地很清楚——”
“就像我父亲选择了教父那样,你是我挚友的最好人选。”
“所以,在我接下来的人生中,你将会是我的左手,而我也会成为你的——”
“拜托,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左手残废,行不行?”
伤口被衣料摩擦的火辣通感持续传来,希尔却觉得乱糟糟的脑子渐渐平静下来。
“我怎么就变成你的‘左手’了?”他板起脸慢吞吞地说道,“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想成为我的‘左手’?”
德拉科本来想好好跟他掰扯清楚,结果一走近发现对方站都要站不稳了。
立马歇了斗嘴的心思。
“别给脸不要脸,当我的左膀右臂是你的荣幸。”他没好气地扶起希尔,“赶紧用你的拿手好戏把我们送到教父那去——必须让他看看。”
希尔顺从地施展了天赋,但是他们没有去到魔药办公室,而是出现在德拉科的寝室里。
“你干什么!?我说了那么多你没听懂是不是——”小少爷气坏了,直接把人摔进沙发里,冲着他大吼道,“你,需要,治疗!”
“嘶嗷……”
背部结结实实地撞在沙发靠垫上,希尔立刻发出一声痛苦地惨叫:“我跟你说,你这绝对是谋杀——”
他挣扎着翻过身来,这个动作几乎花光他仅剩的力气。
尽管还在气头上,德拉科还是皱着眉毛蹲下来搭了把手,一边抱怨对方固执。
“如果有办法治疗,你以为dad会放任我这样?”希尔吃力地坐起来,无奈地解释道。
“我们试过高纯度的白鲜,作用不大——这已经是现有的愈合伤口效果最好的材料了。”
他的伤口分别位于两个膝盖、左胳膊肘、右肩和背上,这样古怪的伤势让他趴不得,也卧不得,只好拘谨地坐着。
大概也只有蛇类阿尼玛格斯,能同时伤在这几个地方吧,希尔苦中作乐地想。
他忍着疼,简单地叙述了发生在禁林里的事——包括福克斯和骑扫帚偷听的人在内,毫无保留。
“现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波特。”希尔握紧德拉科塞到他手里的茶杯,动作小心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口,“但是,他那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魁地奇场比赛吗?”
德拉科不是很想告诉他,哈利波特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找到金飞贼的事。
“波特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不用管他。”他武断地说道,“所以你为了躲开奇洛突然冲你发射的死咒,发动了阿尼玛格斯,结果砸在地上弄掉了五片鳞片……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的鳞片都是这么来的!?”小少爷眉毛倒竖,眼看着又要发怒。
“不不,”希尔赶紧解释道,“那些都是自然脱落,或者快要脱落的,那些掉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伤口……我怎么可能这样自残啦。”
德拉科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你之前没有这样——”
“硬生生刮掉。”黑发男孩适时地接口道,“是的,之前没有过——这么疼,我不可能记错。”
“你确定没有被任何咒语击中吗?”
“我确定。”
“用药也没问题?”
“dad亲自上的药,不会有问题。”
“嗯……”
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核对过一遍之后,德拉科也没能找到突破口。
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把脑子里的信息整理一下。
在此之前,他没忘了给希尔拿一套干净的睡袍,让他把身上不够宽松的衣物换下来。
衣料和伤口的摩擦可能会导致感染,希尔很清楚这一点,也就没有再推辞。
他现在的状态不方便移动,所以德拉科体贴地钻进盥洗室稍作回避,把外面让给他更衣。
德拉科在盥洗室里呆了大约十五分钟,估摸着希尔应该换好了才走出去,结果就看见黑发男孩吃力地用左手抓着魔杖,努力对准自己的右上臂,准备用切割咒把衬衫、毛衣和棉袄几层袖子直接割掉。
拿着魔杖的手颤得厉害,真让他念出咒语,恐怕会连胳膊一起切掉……
德拉科看的心惊胆战,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拍开他抓着魔杖的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个半死——
“你这是准备给自己截肢!?”
“我也不想啊……”失去了魔杖的希尔显得更颓废了,他长叹一声,目光幽幽地看向德拉科,“要不你帮我一下,‘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