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能向少爷说“不”,小斯内普先生不得不一个人睡距离对方卧室一丈远的客房。
房间都布置得差不多舒适,之前他也不是每天都能(放任自己)爬上德拉科的床,但是他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床铺上,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还有一点冷。
每天这个点,他都想抱着枕头去敲隔壁的隔壁的门。
可是每次刚走到门口,他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实在算不上有出息,只好赶快打消这个念头,同时安慰自己,婚礼之后他就又能抱着软乎乎的小少爷睡觉。
不过到时候,他可能又要面临另一种挑战。
黑发的成年人想起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少爷藏在枕头下面的成人卷轴,即使一个人呆着也忍不住笑出声。
他草草看过一遍,总算找到那一阵小少爷畏他如虎的元凶。
聪明的维拉大致猜到那是西弗勒斯的手笔,打算走之前找老爸讨个说法,具体怎么做还没想好。
阿嚏。
年轻人吸了吸鼻子,又自己给自己掖好被角,然后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德拉科一直不肯和他商量婚礼的细节,聪明的未婚夫据此猜测自己未来几天可能会迎来一个惊喜……
阿嚏。
但是他遮掩得可真好,明面上一点动静都看不出来……难道不是最近?
等等,他到底要一个人睡多久!?
阿嚏……
烦恼的维拉迷迷糊糊睡去,没有察觉某人抱着枕头在门外踟蹰。
金发的少年把耳朵贴在门上,他小心地放轻动作,不确定听见的是对方还是自己的呼吸声。
里面慢慢没有动静,也许那个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最终没有敲门,而是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而且……
额头上的印记微微发烫,固执的少年垂下眼睫,他无意识地摩挲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无名指穿过银质的圆环。
……还不到时候。
他确实在密谋一场婚礼,整个密林都是他的同谋,他用树叶传递消息,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下午瑟兰迪尔离开前,曾经暗示他后天或者大后天就是他中意的那个日子……
密林里的第一场雪,但愿那家伙会喜欢。
然而事实上,那场备受期待的雪比预期的晚来了两天。
两个巫师的婚礼也没能按照德拉科的预谋如期举行,因为希尔凡开始,嗯,犯困。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打几个喷嚏,或者小声嘀咕说冷。
少爷还以为是苦肉计——他们刚“分居”那会,小斯内普先生确实用了好些手段想搬回他未婚夫的卧室——好一阵之后才相信他是真的感冒了。
于是他们在一楼架起一口坩埚,锅里从早到晚不熄火地熬着感冒药水。
可是药水灌了一杯又一杯,魔药学徒却越来越容易打瞌睡。
直到下雪那天,上一秒还小声回嘴的家伙忽然“咚”的一声倒在雪地里,德拉科才意识到,他未婚夫眼下的状态绝不是什么该死的感冒。
纤瘦的少年加上漂浮咒也搬不动他的大个子未婚夫,好在早早埋伏在不远处、准备飞速布置出婚礼现场的精灵小伙一拥而上,把黑发的巫师就近搬到摩列达的院子里。
德拉科慌得要命,他还以为恋人得了什么绝症,直到他的教父丢给他一对大白眼——
“无意冒犯,但我怎么也看出冬眠有什么致命之处,除非你亲爱的未婚夫还有什么特殊本领,比如说能直接睡成植物人。”
西弗勒斯的笑话一如既往的不好笑,但斯科皮好像很高兴,可能是因为“植物”这个词。
幼苗抖了抖叶片就钻回去,他现在和他的傻ada一样怕冷。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东西还挺引以为傲。
德拉科把有点凉的种子塞回口袋,看着熟睡的未婚夫,稍微安下心:“我那位老师的手稿中没有提到过这一点,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他们离开霍格沃茨是十一月,也许那时天气还不够冷,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诸如“冬眠”之类的翼蛇小彩蛋。
而克拉伦斯的手稿,也不是什么都往上记。
“我不清楚你们所说的,‘翼蛇’的习性。”西弗勒斯摸了摸长出胡茬的下巴,看着熟睡的儿子,若有所思,“但是按理说,他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再受动物本能影响才对……我去问问瑟兰迪尔,他早年接触过别的维——我是说,类似的生物。”
他说着匆匆离开,只留下德拉科忧心忡忡地守着未婚夫。
后者一觉睡到了下午,蓝袍法师还没从王宫回来,小少爷已经蜷在他身边睡着。
希尔大概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于是趁还有一点精神的时候给父亲留了张便条,简明扼要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希望能有所帮助。
吹干墨渍之后,他又抓紧时间填饱了肚子,以免自己像那些傻乎乎的旅鼠一样在睡梦中饿死。
等他回到德拉科身边,软绵绵的睡意和乏力感已经快要再次将他吞噬。
困倦的巫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把自己摔进沙发,最后的动作是勉强抬起胳膊,松松圈住惊醒的少爷。
恐怕要过上好一阵子,他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浪漫的雪地婚礼。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冬天剩余的时间里,他每天清醒的时间时短时长,次数和时间段也飘忽不定。
古板的马尔福少爷不得不推迟那场精心准备的惊喜,并且放弃自己先前的坚持。
起初他陪希尔睡午觉,其余的时间在他身边练习魔法。后来有一次他的未婚夫睡着前变成了阿尼玛格斯,之后他就把他放在毛领底下出门。
小蛇偶尔在领子下面动一动尾巴,德拉科就知道他醒了,然后喂他一点碎肉干。
蛇先生对此毫无怨言——他巴不得被他饲养。
如果希尔精神够足,他们会用不同的语言聊一会天。这个时候,少爷总忍不住就“冬眠”嘲笑他一番。
那张小嘴叭叭的,蛇佬腔说不过他,只好张大嘴巴假装凶狠地咬他一口。
不过德拉科一点也不怕,他告诉他的小蛇未婚夫,“你那最多叫‘戳’,而且是没吃早饭的那种。”
这个冬天,无论调情还是拌嘴都持续不了多久,因为最多两个钟头,希尔蛇就会又一次昏睡。
中间baby来找过他们一次,被熟睡的小蛇一尾巴抽疼了手。
这个不小的彩蛋其实没给这对小情侣带来多大困扰,正相反,他们甚至有那么一点乐在其中。
西弗勒斯隔两天观察一次儿子的情况,他似乎在研究帮助翼蛇提前结束冬眠的方法,不过一直也没什么头绪,反倒是鳞片趁机搜集了很多——
每天德拉科只要把他的大毛领拆下来抖一抖,抖落的亮晶晶就能装满两只小瓶。
希尔蛇持续不断地产生这些碎屑,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偏重结果的巫师觉得这样有益无害,对于这项可有可无的研究更加不上心,以至于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三月。
天气总算暖和起来,小斯内普先生才终于摆脱他的嗜睡症。
希尔凡结束冬眠,邻居们平时却还是只能看到小情侣中的一个。
公平起见,年轻的巫师们交换了一下自己在冬天里的角色——黑发的青年每天替家长跑腿,他在密林里各处走动,小小一只雪貂趴在他肩头。
蛇佬腔听不懂雪貂语,这严重削弱了少爷那些拿手讽刺的威力。
无法还嘴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再加上吸入了不知来处的花粉,小毛球先生一连好几天红着鼻头……
所以这个小情趣其实没有延续很久。
不过这个季节剩余的部分还是很值得期待,因为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周日,那是麻瓜基督徒的复活节,也是希尔的生日。
这一天对西弗勒斯父子意义重大,他们没有惊动隔壁的精灵,只是关起门来在院子里小小庆祝一番。
“我还记得,莉莉把你从麦克拉根家抢出来的时候,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平时寡言的父亲多喝了两杯,话渐渐多起来,他像一个阅尽沧桑的老年人一样,在纷繁的记忆中翻拣过往,一不小心就沉浸其中。
“那个被遗弃的小东西,被岛上的花精用蜜和露水养活,我们捡到他的时候白白胖胖……”
“莉莉抱着你,喜欢得要命……后来看见你那样,她心都要碎了。”
“麦克拉根?”德拉科皱起眉毛,拉了拉主人公的袖子,“是我知道的那个麦克拉根吗,比破特高一届的那个格兰芬多白痴?”
“你说的那个人我也知道,我还跟他一起上过课呢,”希尔摸了摸下巴,“应该没那么巧吧。”
“什么叫‘应该’?”斯莱特林混世魔王瞪着不争气的未婚夫,恨铁不成钢,“换作是我,那个该死的麦克拉根早就三刀六洞、父债子偿了。”
“你这都是哪学来的话?”希尔忍住笑,一边注意着家长的表情,把声音压得更低,“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那家人的其他事……就算我知道,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德拉科听了直翻白眼,他正要反驳,就被教父狠狠瞪了一眼,只好用口型嘲讽他“圣父”。
希尔维持着微笑掐了他一把,掐得不轻,小少爷差点叫出声。
西弗勒斯不耐烦理会他们这些小动作,依然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我们无比懊悔。”
“所有当初同意送走你的人都深深自责,因为我们知道,那完全是我们的错误——连禁林里的那一群小仙子都能照顾好孩子,我们却把人送去虎口。”
“我并不怪你们。”黑发的青年有些无奈,而他醉酒的父亲并不听他的谅解。
这注定是一个第二天要被家长“一忘皆空”掉的夜晚。
“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对你负起责任,你妈妈恰好和有同样的打算……”酒精使巫师苍白的脸颊上浮出红晕,家长继续说着,他的鹰钩鼻也变成粉红色,看起来很像花粉过敏时的德拉科,“我们之间的分歧已经够多,在这方面争吵实在没有必要,于是决定共同抚养你。”
已经长大的孩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听。小少爷挨着他,听得比他还仔细。
他鲜少听人说起教父的学生时代,或者希尔凡的童年,听到“小仙子”的时候,他忍不住勾了勾未婚夫的手指,用口型向他求证。
“我怎么知道?”青年攥住他的手,没好气地回答,“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少爷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又给教父斟满一杯。
西弗勒斯瞥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却也没让他如愿。
他带着醉意跳过大段回忆,对小辈说起自己初到阿尔达的事。
这说不定是他这一生中说话最多的一天。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着脑袋睡着。
希尔不确定地拍了拍他的背:“dad?”
难得喝醉的家长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句“在这呢”。
黑发的青年摇头失笑,拉起胳膊把人背回卧室。德拉科替教父倒了一杯水,送进去的时候看到面前的这对父子,忽然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
他悄悄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另外两个人,没有多做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