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索伦有九个凶残的戒灵下属。

他们曾经是杰出的人类，后来被魔戒的力量蛊惑侵蚀，沦为不死不活的怪物，为黑暗支配操控，成为索伦最听话的鹰犬。

其中，安格玛巫王是戒灵的首领。

魔君“败亡”后，妖术之塔米那斯魔古尔是他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方。

被戒灵夺取之前，这塔还叫“米那斯伊希尔”，月亮之塔，因为建筑表面清辉笼罩，圣洁美丽仿佛月神的居所。

如今黑暗侵蚀这里，原本皎洁的清辉变得黯淡惨白，仿佛墓地里的磷光照亮一截朽烂的尸骨。

银色的迈雅赶到这座邪恶的要塞时，正好撞见维拉从大门里出来——他步履从容，神态自若，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误会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baby总算有点理解萨鲁曼——这小子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避讳。

黑发的维拉一眼就看见他，平举起魔杖凶巴巴地走来：“我妈妈的名字？”

“汤……”迈雅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改口说，“莉莉，莉莉波特，或者伊万斯。”

“都可以。”希尔绷着脸点点头，表示相信他是自己人，又接着问道，“‘他’还跟你在一起吧？”

baby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索伦，而不是别的什么蓝袍巫师。

“当然，他现在也在听你说话呢。”迈雅干巴巴地回答，“我暂时没有多余的力量把他关得更严实，但愿你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消息。”

“没有关系，代我向他问个好。”维拉忍不住嘀咕，“回复就不用转述了，我不是很关心。”

baby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向维拉老爷报告说索伦用魔多语骂他。

希尔不生气，让对方骂了一会，然后用蛇佬腔说“反弹”。

baby报告说索伦不吭声了。

维拉老爷很满意。

不过安全起见，他们之后还是用蛇语交流。

“你一个人？”baby没忘记莱戈拉斯差一点击碎他的“心脏”，说着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他身后，没发现其他人的迹象。

希尔表示只有他自己，邪恶的守护者才悄悄松一口气。

虽然阿肯宝石足够坚强，但他总归还是血肉之躯——他胸口和肋下的伤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一点也不想应付精灵的缠斗。

“我以为，至少小马尔福会跟你一起呢。”baby故作镇定地说。

“他们留在黄金森林做客，他很仰慕那位女王陛下。”黑发青年摇了摇头，领着他走进灰白的魔窟，“况且这里不太安全。”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瞥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确认它们依然是可靠的浅红色。

baby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离魔多太近了。

要想进入魔多，除了通过两山交界之处的黑门，另一条广为人知的通路就要经过米纳斯魔窟。

穿过这座妖术之城，找到山体中的通道，通道的出口就是魔多——

那里等待着大批野蛮凶狠的野兽和半兽人，如今还有黑暗魔君重新收拾出的军团。

“应该不会有兽人杀过来，我们不往深处走，只到塔上去。”黑发的年轻人嘀嘀咕咕，“不过就这样也已经够可怕了……”

“我在大厅等了一会，你再不来我就只能一个人上去……我老觉得角落里蹲着一只厉鬼什么的……”希尔领着人重新进入妖术之塔，穿过阴森的大厅时，他轻快地说道，“你来得比我预想的快一点，这真太好了。”

“哦。”前黑魔王面无表情，不肯相信这个侥幸控制住他，又轻而易举战胜索伦的家伙竟然怕鬼。

一定又是装疯卖傻。

他正腹诽，一颗小石子从台阶的边缘脱落，掉下去发出渗人的声响。

黑发的维拉立刻瞬移出三米远，意识到只是石子之后又默默移了回来。

baby不得不相信，并且同情稀里糊涂沦为阶下囚的黑暗魔君：看看，你输给了个什么玩意……怕鬼，真有出息。

索伦没理他。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迈雅吓了一跳，差点被台阶绊一下：“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始作俑者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在说我坏话。”

baby镇定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无聊。”

不得不从露台前经过时，他们做好了遭到攻击的准备，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座要塞里本该如蝗的敌人就像死绝了一样，可是四处又看不见尸体。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点未散尽的腥臭。

“它们在这，被烧成了灰。”希尔循着气味在墙角蹲下，用指腹从地上沾了一点发黏的灰尘，“有人来过了。”

“萨鲁曼。”银发的迈雅审视着建筑上巫术的痕迹，“我认得出他的手笔。”

维拉狐疑地回过头：“你也跟他打过交道？”

baby冷不丁想起自己干过什么好事，深恨自己多嘴。

他当然和白袍巫师打过交道，就在恶龙袭击密林那晚，他被索伦钻了空子，差点害死精灵王子和他的维拉的宝贝眼珠子……

这些决不能让小气鬼希尔凡知道。

好在年轻人提了一句就没再深究，而是转头研究起那些灰尘：“这里只烧死了一个，其他人都去哪了？”

baby刚想问他怎么知道那些灰是一个人的份，想到那天黑塔楼里一条火蛇烧死三层楼的兽人，默默咽下这个问题，干巴巴地开玩笑：“说不定白巫师把它们都吃了，哈哈。”

他说完把自己冷得不行，希尔凡却好像没听到。

塔中无人守卫，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找到据说是戒灵栖居之处的石匣。

表面刻着咒文的石板从半腰裂成两段，匣子里空无一物。

“他们醒了，去了别处，多半是去执行魔王的任务。”希尔又看了一眼迈雅的眼睛，“你之前见过他们吗？”

baby摇头。

和索伦不同，他毕竟是这件衣服的合法持有者，即使魔王压制他暂时掌控身体，他也能保持对外界的感知和联系。

从一开始他就能做到这一点，索伦当然并不知道这些。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在石匣底部发现了萨鲁曼的魔法痕迹——感谢他们各自在白袍巫师那里遭到的不公平待遇，那让他们对白袍的法术印象深刻。

戒灵只受至尊魔戒真正的主人驱使，会本能地寻找那枚戒指。

维拉到这里来，也是想利用他们和那枚戒指的联系找出一点线索。

他知道戒灵绝不会向白巫师臣服，不可能是萨鲁曼放出他们，却还是感到疑惑：“我们来这是为了找至尊魔戒，他来这干什么？”

“也是为了找至尊魔戒。”baby目光玩味，“你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对力量的渴望都写在脸上，不管言行怎么遮掩，同类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是说，他可能会做坏事？”希尔若有所思，“他之后确实没再追杀我，虽然也可能是因为我身上的魔力变了……”

“西弗需要知道这个。”

baby不置可否，心说我可以替你转告他。

剩下的没什么好探查，他们于是原路返回。

维拉和迈雅低调地离开魔窟，索伦的存在帮助他们震慑了沿途的魔物。

他们走出山谷，在安都因河边分别。

银白的使徒受命继续探查黑暗阵营的其他窝点，寻找戒灵和魔戒的下落，黑发的维拉则应该回到同伴所在的罗斯洛立安去。

黄金森林在上游，希尔来时乘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他无法说动大河为他改变流向，只好快马加鞭赶回去。

三个月前，他们从精灵小道离开密林，随后横渡安都因河，翻过迷雾山脉，去到山脉以西的阿尔诺之地。途中的第一站是精灵王埃尔隆德的领地瑞文戴尔。

英雄埃西铎砍下索伦戴着至尊魔戒的手指，那枚戒指因而落到他手中，彼时精灵埃尔隆德担任他的传令官。

后来埃西铎受戒指蛊惑，又蒙难战死，那枚戒指的下落从此无人知晓。

年轻人们找到埃尔隆德，也确实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启示和教导，尽管精灵王本人并不希望那枚邪恶的戒指被重新寻回。

离开山谷中的瑞文戴尔城，他们顺着河流南下，沿途看到许多不同于东边的风景。当然也遭遇过过险境，食人妖、半兽人、石巨人……他们渐渐学会警惕阴影。

他们觉得已经看过一眼西边，决定接下来去南方的刚铎看看。经过红角峰时他们遭遇了袭击，得到黄金森林的精灵帮助，受到精灵女王的邀请拜访罗斯洛立安。

于是南下之前，他们再次翻过迷雾山脉，在安度因河谷的精灵领地暂做休整。

除了德拉科，希尔悄悄南下探查米纳斯魔窟，事先并未知会其他人。精灵们看见他从南方回来，只当他出去转了一圈，打个招呼就放他进入森林。

黄金森林的年轻人中除了他们一行，还有瑞文戴尔的艾玟小姐。她是领主埃尔隆德的女儿，女王的外孙女。

希尔走进中庭时，莱戈拉斯和艾玟正站在廊柱边说话。小王子一看见他就露出排斥的表情，拉着姑娘往远处避了避。

“他跟咱们不一样……摩列达简直把他惯上天了……”希尔听见他对艾玟这么说，猜测他们大约在讨论如何与不讲道理的父王相处。

“殿下们，打扰一下，”被父亲惯上天的巫师识相地站在远处，提高音量问道，“我家少爷和你们在一起吗？”

他的嗓门已经令路过的精灵皱眉，而莱戈拉斯也大声地回答：“他不在这！”

“劳驾——他在哪？”更加大声，“我不认路！”

“他在……”莱戈拉斯正要吼回去，注意到其他人谴责的目光后尴尬地噤了声，转头向女士告别，“下次再跟你说，我先带他过去——”

“可你不是和哈尔达约好，一会同他在梅隆树下比试？”稳重的精灵公主拉住他的胳膊，建议道，“不如我替你给他带路，你赶快去找哈尔达。”

莱戈拉斯觉得可以，本来他就是要去约定的地点熟悉一下环境，碰巧遇到她才站住聊起家常。

更热心比武的小王子冲巫师挥了挥胳膊就走开，留下对方目瞪口呆。

“他父亲渐渐不与我们来往，我上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种子……转眼间已经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

优雅高贵的少女款款走来，柔美的眉目间透出温和的笑意，她颈上戴着美丽的暮星项链，浸润轮廓的辉光让她宛如落入凡间的星辰。

黑发的凡夫俗子赞叹之余肃然起敬，暮星却只是自然地领他前行。

“我们先前正谈到你，听说你父亲对你很纵容，莱戈拉斯很羡慕。”艾玟打量着他若有所思，“我从小在罗斯洛立安长大，摩列达归来后来找过几次祖母——每次都是为了他的家人。”

“那就是我了。”希尔有些低落，温和地自嘲，“也许正是他的遭遇，致使其他父亲们更加害怕失去子女。”

艾玟有些抱歉，安慰他道：“但是他最终找到你了，不是吗？”

巫师笑了笑，把话题转向别处：“在瑞文戴尔时，我们有幸见到你父亲，他睿智而亲和，至少看起来并不是个专横的父亲。”

“实际上也不是——他很爱我们，不想与我们分离，尤其在母亲遇难西渡之后。”公主微微叹气，“他一直希望我选择成为精灵，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该这么早做决定。”

她实际上是半精灵，将来可以选择人类的道路，或者精灵的命运。

“我听说你们精灵拥有漫长的生命，沧海桑田的时间也不够你们长出一根皱纹，”希尔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样的半精灵会选择成为人类？那些凡人在我认识的一个精灵眼里，简直是朝生暮死的蝼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聪慧的少女提起裙角，领着他走上台阶，“我的叔父曾经做出那样的选择，他也许能给出一个答案——”

“但那是他自己的答案，如果我现在就选择成为精灵，就永远无法理解。”

巫师默然无语。

艾玟领他到德拉科所在的大厅，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在等你。”她说，“他一定很喜欢你，甘愿为你烦恼。”

“可我只希望他没有烦恼。”黑发的维拉注视着不远处低着头的少年，心中无比柔软。他看着他的身影那样出神，连公主离他而去也没有发觉。

他的少年那样美好，像一个脆弱的梦。

“希尔？”观察水镜的少爷若有所感，抬头一看，果然发现一个风尘仆仆的未婚夫，“你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

希尔不敢动，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德拉科其实并不曾随他来阿尔达，他的小少爷留在他们原来的世界，一切按照他原先的部署，他已经彻底忘记他……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梦”是多么珍贵。

有那么一瞬间，恐惧攫住了青年的心，与他相连的另一个人也感到揪痛。

德拉科捂着心口“哎呦”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人紧张地迈出一只脚，又迟疑地收回去。

他不肯就山，山忍无可忍，最终恼火地向他扑来：“你又发什么神经，搞得像我欺负你了一样……有没有受伤？”

他凶巴巴地说着，一边动手动脚地检查有没有伤口，嘴里嘀咕着“最好没有”之类威胁的话。

希尔慢慢抱住他，亲了亲逐渐变红的耳朵，忍不住傻笑。

是真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