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谁了?
你……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干什么?
……
——跟你梦里的‘我’相比……怎么样?
……“他”可没像狗一样舔我那。
——哪儿?
——这儿?
……!
——那你的梦里,我碰你哪了?
!!!
陷入绮梦的少年忽然醒了。
他像往常一样感到羞耻,却还是闭着眼睛回想。
因为昨晚不同。
那不是梦。
消退许久的红晕重新爬上皮肤,他忍不住想钻到某个人的怀里去,不过还没动作,就已经如愿以偿——
“你醒得太早了。”希尔动了动胳膊,隔着睡袍搂住未婚夫纤瘦的腰,“让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你养成赖床的好习惯?”
原本惑人的嗓音含糊得不像话,少爷转过脸,发现这个贪睡的家伙果然还闭着眼睛。
“那还不简单?”漂亮的少年转了转眼珠,他轻松翻身,把还没醒透的未婚夫压在下面,“只需要一个不那么庄重的邀请……”
“我也许会为你做任何事呢。”
“听起来真不错。”希尔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出意料看见近在咫尺的脸。
少爷昨晚激动得睡不着觉,清理干净之后还一个劲动来动去,硬是把一头秀发揉成了稻草。
不过他就是真顶着一头稻草,该喜欢他的人也还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他。
“那么,”希尔又闭上眼睛,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马尔福少爷陪我再睡一会?”
德拉科挑眉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灰眼睛眨也不眨。
很明显,这样的邀请并不能打动一个高傲的马尔福。
黑发巫师只好收拢手臂,扣着腰把人按进怀里——刚才还居高临下的少爷,转眼就变了处境,看起来就像趴在他胸口撒娇。
德拉科眯起眼睛,开始寻思怎么小小地报复他一下。还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就被躺着的家伙伸头亲了亲。
这还差不多。
马尔福少爷慷慨地接受了邀请。他心情雀跃地闭上眼睛,决定等一会和恋人一起迎接教父的怒火。
在那之后,他还有很多事,准备和他一起做。
昨天小德拉科没有回林地王宫,莱戈拉斯就知道,年轻的埃斯塔力一定又赖在摩列达那里过夜。
精力十足的小王子等不到早饭后,一起床就要跑去找小伙伴玩耍。
摩列达虽然嘴巴刻薄,心地其实很好。德拉科是他的教子,自然更受偏爱。
在这方面,精灵王子有一点嫉妒他的巫师朋友。
倒不是说他希望摩列达对自己好一点,只是他的父亲瑟兰迪尔,几乎从不纵容或者袒护他。
尤其是最近几年,小德拉科到来,瑟兰迪尔对挚友的孩子照顾有加,他敌视德拉科的时候,还受过他的斥责……
有时小王子甚至怀疑,他的父亲其实并不那么爱他。
尽管如此,父王提出和他一道出门,去魔法溪流与密林河交界处的巫师居所、拜访摩列达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
“ada(父亲),你最近总是到摩列达家去,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你挂心吗?”
王子殿下的声音和一大串通红的果实一起,飞向骑着鹿的精灵王——
他们离开王宫后,莱戈拉斯忽然想带一些礼物,免得一会又被巫师奚落。
瑟兰迪尔接过那串飞来的醋栗,随手挂在坐骑硕大的角上。
大角鹿的脑袋看上去已经很像一盏华丽的彩灯。
“西弗勒斯重新开始了他的‘实验’。”国王陛下轻声说道,并不担心远处树丛里的王子听不清楚,“除那之外,我遇到了一个不同的存在。”
莱戈拉斯果然听见了。
“什么样的‘存在’?”耳朵很“尖”的精灵王子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又灵活地几番转移,很快回到优雅的父亲身边,“我只知道摩列达这次外出,带回来一条长角的小蛇。”
“我听见德拉科叫它‘希尔’,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小王子这么说着,忽然想起瑟兰迪尔已经见过那条蛇。
蓝袍巫师回到密林之后没多久,林地国王就隆重接见了罐子里的“小斯内普先生”。
那个时候,瑟兰迪尔一眼就看到小蛇尾巴上的环,之后又注视良久。
莱戈拉斯想了想,从搜集的浆果中挑选出也许最甜的一颗,打定主意要在他面前成功投喂希尔一次。
年轻的精灵把那粒果实放进腰间的口袋,就听鹿背上的精灵王唤道:“莱戈拉斯。”
小王子挺直了背:“ada,我在听。”
“西弗勒斯往日对你很好,但我与他之间的友谊并不需要你配合。”他尊贵又俊美的父亲淡淡说道,“如果你并不喜欢某个人,不必因为他和西弗的关系刻意迁就。”
年轻的精灵想了想,以为他说的是德拉科,于是表示:“我和德拉科做伴是因为他值得,并不是想讨好摩列达。”
瑟兰迪尔微微蹙眉,却没再说什么。
西弗勒斯家的那两个孩子注定会离去,在他们身上倾注太多感情并无益处。
作为父亲,他并不希望莱戈拉斯将珍贵的友谊错付、早早为永久的分别而伤心。
精灵们走到密林河与魔法溪流交汇之处,在往东南方向走出不远不近的一段,就能看见树木掩映下的,摩列达家的屋顶。
巫师的防护魔法范围很广,只有受到信任或者得到许可的访客才能顺利通过,不怀好意的家伙则要迷路迷上好一阵子。
精灵王父子当然是前者。
通往巫师居所的小路有很多种变化,不过作为亲友,他们只要笔直地往前走,脚下自有坦途。
两人一鹿很快到达小院外。
“摩列达,早上好!”小王子翻过藤蔓缠绕的篱笆,去给外面的父亲开院门,“我来找德拉科,我们昨天说好去打猎——我ada也来了,你怎么还没起床?”
他跳上院子里的一棵树,把路上摘的浆果洒在吊床里的巫师身上,又在对方发觉之前轻巧落地。
瑟兰迪尔对儿子的恶作剧视而不见,他从鹿背上滑下来,又回身摸了摸坐骑的脖子,让它去别的地方玩耍。
“国王陛下,管好你的宝贝儿子!”
树干之间的吊床里很快传出巫师的怒吼,而淘气的精灵已经熟门熟路地钻进屋子。
西弗勒斯怒气冲冲地从吊床里爬下来,又使劲跺了跺脚,才把身上的浆果抖干净。
他没能及时抓住小滑头,立刻转脸迁怒老滑头:“你又跑来干什么!”
精灵王陛下瞥了他一眼,难得大度地无视了巫师的起床气,施施然向药田走去——
他在巫师的工作台边捡到一个到处乱滚的小家伙,原本以为只是块漂亮的白宝石,把玩一会却感觉到生命力。
他不是木精灵,却也分辨得出,这个小家伙原本应该是一颗种子,而且并不属于这里。
陌生的变化和环境也许令它不安。瑟兰迪尔不知道它为什么伪装成一块宝石,却有点好奇它本来的样子。
于是他把本该是种子的小家伙埋回土里,又耐心地说服它放下戒备——
这并不容易。
但是这颗顽固的种子莫名地让他想到小时候的莱戈拉斯。
骄傲的父亲们从不将爱挂在嘴边,却没有谁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精灵王蹲在田地里也一样美丽优雅,他正为泥土里的种子讲述阿尔达的事,舒缓的语调像在念诗。
西弗勒斯气消了大半,正要给他变一张椅子,身后的屋子里突然“轰隆”一声——
“放开他你这恶棍!”
屋子里传出精灵的怒喝,随后响起各种奇怪的战斗声。
巫师和国王对视一眼,还没人说什么,年轻的斗殴者已经蹿出屋子——
莱戈拉斯背对着他们走出来,他后迈一步退出门槛,搭在弦上的箭尖稳稳对准里面陌生人的脑袋。
腰间的佩剑有一柄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只空空的剑鞘。
瑟兰迪尔目光微动。
他按住好友的肩膀,示意他暂时不必出面调停。
西弗勒斯瞥了他一眼,果真没动。
莱戈拉斯飞快地连发两箭,趁对方闪避自己迅速后退,希望以此拉开一个对弓箭手有利的距离。
然而他的对手发觉了他的意图,面对迎面射来的利箭也不闪不避——他直接消失在空气中,再出现时已经是站在精灵背后。
黑发金眸的青年面无表情,掩在睫毛下的瞳孔细得像一条线,浑身都散发出“我很不好惹”的气场。
旁观的精灵王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起床气似曾相识。
他手里的兵刃抵上弓箭手背后的皮甲,那正是王子殿下的佩剑。
之一。
莱戈拉斯使的双手剑。
精灵机敏地往前一步,避开背心的剑刃。他举起弓格住对方的一记斜劈,同时左手抽出另一把佩剑,向对方腰腹刺去——
那家伙又不见了!
莱戈拉斯抓狂。
他隐隐感觉到,他今天一大早跑过来就是个错误。
平时这个点,摩列达和德拉科都已经起床,谁知道今天是个例外。
摩列达不知道为什么在睡懒觉,莱戈拉斯觉得总不会两个人都这样,于是没多想就推开了卧室门。
然后就吓了一跳。
他太惊讶了,下意识地将出现在朋友床上的陌生人当作不怀好意的凶徒。
他正准备拉开德拉科,再给这个黑头发的家伙一拳,没想到对方机警得像假寐的蛇,还没挨到拳头就弹起来攻击他——
卧室里施展不开,王子殿下被逼得拔了剑,却被对方用不知道什么邪术夺走……
莱戈拉斯余光注意到父辈的态度,又联想德拉科刚才的反应,大概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面前这个家伙。
但是骄傲的王子无法容忍自己被人夺去佩剑,这场战斗必须有个结果。
况且,那个金色眼睛的家伙,看起来根本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这人几乎一睁眼就一直追着他打,不指责也不解释,似乎一门心思就是想打死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莱戈拉斯将弓拉到最满,戒备地注意四周动静。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果然听见来自背后的风声。
他假装没有察觉,从背上的箭筒里又抽了两只箭,然后迅速回身三箭齐发——
落空了。
不,原本绝对可以命中的,但是这个家伙又瞬移了……
巫师真难打。
莱戈拉斯有一点后悔。
但他绝不认输。
他已经大致摸清对方瞬移的距离限制和落点习惯,也许可以通过预判提前下套……
年轻的精灵精神一振,提着剑又和身法诡异的巫师战成一团。
“他剑用得很好。”瑟兰迪尔看着年轻人挥剑的动作,忍不住感慨,“比你当年好太多了。”
他说的是西弗勒斯刚来阿尔达的时候。
那时候巫师连剑都拿不稳,更别提什么杖术。
冷不丁被提黑历史,西弗勒斯没好气:“我来自和平年代……”
他突然想到什么,剩下的话咽回肚子,看着儿子的目光变得有点复杂。
“难道他不是‘来自和平年代’?”精灵王语气淡淡地提醒,“这可不是剑术课上能学到的东西。”
西弗勒斯目光微黯。
其实就算瑟兰迪尔不说,他也知道希尔凡的身手有问题——
他太老道了,连莱戈拉斯都险些不是对手。
那些非杀戮和战场不能打磨出的战斗技巧,像本能一样刻在他的身体里……
巫师忽然后悔。
如果他始终没再见到希尔,那他至少还能告诉自己,小崽子在另一个世界过得简单顺遂又幸福。
“为什么不让他留下来?”精灵王又问道,“他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来找你,不是吗?”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他找来,他终于找来了,为什么你又急着送他离开?”
巫师只是摇头。
院子外面兵刃相接,叮叮当当,而两个家长就跷着腿坐在篱笆边上看。
穿戴整齐、梳洗完毕的金发少年走出屋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古怪的和谐景象。
德拉科头疼:“你们管不管?”
希尔凡明显状态不对,于是家长们异口同声道:“不。”
“好极了。”金发少年不高兴地向“战场”走去,一边说着反话,“我就喜欢这种活,一点也不会打乱安排。”
和希尔凡一张床那么久,他当然知道翼蛇睡眠时的自我保护机制——
一年级的时候,他和布雷斯趁希尔蛇睡着逗过他的尾巴,结果一人被抽了几道印子,各自抹了三天药才好透。
希尔本蛇对此一无所知,它抽人的时候睡得正熟呢。
斯内普叫儿子起床用漂浮咒,也不是毫无道理。
原本德拉科觉得教父一定会拉架,才不急不忙地拾掇自己——
他今天预备做一件大事,以至于连刷牙都刷得特别庄重。
“别打了,你们两个。”小少爷没好气地翻过篱笆,“莱戈拉斯,你要是敢把箭扎在我未婚夫的屁股上,我就告诉塔瑞尔,是你乱喂她的马害它拉肚子——”
“它拉肚子了?不是我干的!”莱戈拉斯大惊,他手一偏,箭头钉进了树干——
西弗勒斯说他们要是打出什么大伤,还要麻烦他配药治疗,于是没收了他们的武器。这可怜的一支箭还是他从地上捡的。
他还没来得及心疼,就被找到空隙的巫师近身,掐着脖子按在树上。
“无耻!”莱戈拉斯气坏了,转脸冲德拉科喝道,“你让他住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抬脚就要踹裆,少爷变了脸色:“别别别——希尔你快放开他!”
黑发青年这才松手。
他转过身,脸冲着声音的来源,有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嘶?”
德拉科?
行了,人话都不会说,这是真迷糊着呢。
少爷赶紧过去抱住他,一边用眼神威胁莱戈拉斯:走开走开。
精灵狠狠瞪了他一眼,捏着箭杵在那不动,似乎一定要讨个说法。
德拉科扬眉看了他一眼,踮起脚亲了亲未婚夫的下巴。
精灵“噌”的一声红了耳朵,拎着箭忿忿走了。
少爷正得意,就被搂着腰亲了个嘴,“噌”的一声也红了耳朵,没能走掉。
也不想走。
希尔无意识地抱着他亲了又亲,狭窄细长、透不进光的瞳仁慢慢变圆,眼睫下的眸子变回黑色,最终倒映出一个漂亮少年的影子。
这才是真醒了。
德拉科心里一松,却还是拉下脸,沉声说道:“你闯祸了。”
刚睡醒的家伙愣愣地把他抱得更紧,也不问自己闯了什么祸,就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要不是你赖床,我这会都在跟教父谈婚期了……”他认错态度良好,德拉科立刻借题发挥,“你以后还敢不敢赖床?”
希尔赶紧摇头。
他早上又睡下之后做了个特别糟糕的梦,梦到有个鬼爪子突然伸出来,把小少爷从他怀里抓走了。
他追着那个爪子一直打,也没找到德拉科……
还好他醒了,德拉科就站在他面前。
大迷糊还没意识到自己真的刚打完一架,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说什么,抱着人又站了一会,才冒出来一句“早上好”。
“其实不太好。”德拉科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对他的迟钝不太满意。
希尔眨巴眨巴眼睛,抓住脑海中飞快掠过的一个词:“你刚才说……什么婚期?”
少爷笑了。
那笑容像清晨树梢的阳光,幸福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