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不了你。”
炼金术师端着茶杯，一脸漠不关心。
他仍然穿着那身深红的袍子，气色却比前些天好得多，那头过长的黑发也精心打理过，显然力量和情绪都有所恢复。
“你说的那个东西已经超出了魂片的范畴。”
普林斯先祖突然松了手，让茶杯掉在地上，“砰”的一声磕破。
他的客人如果不是黑魔王，这会也许已经被这一声吓到。
汤姆没有。
他冷眼看着对方从碎瓷片中捡出一块，用术法将其变成一个新茶杯。
新茶杯的形状和花纹同原来那个十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地上的其他碎片已经化作尘埃。
“为了把自己拼凑完整，它们吸收了新的部分，成了不同的个体。”克拉伦斯意有所指，“原先的一些规则已经不适用。”
“你说他已经完整？”汤姆蹙起眉头，“不可能，主魂死了，剩下的魂器我毁掉了三个，他不可能填补——”
他不经意瞥见对方戏谑是目光，随即意识到什么，惊愕地说不出话。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样东西可以补足灵魂。
他亲眼见识过，也得益于此。
“神祗的馈赠并不独赐予你。”克拉伦斯看好戏地微笑，“把时间浪费在我这，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自己。”
婴儿成长为完整的灵魂，但到底保留了“伏地魔”的最后部分。
这次拜访并不是一无所获，汤姆还算满意地致谢。
“对了，我听说你同意任教，”出门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停顿了一下，“我很期待和你成为同事。”
“谢谢。”炼金术师对此不甚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应，“也恭喜你洗脱罪名，大获全胜。”
他指的是半个月前的那场“政治迫害”。
那场针对三教授的审判可谓精彩。
“邓布利多兄弟”、“斯莱特林的白巫师”、“自曝栽赃的食死徒逃犯”、“巴蒂克劳奇遇害”、“霍格沃茨入侵案经过”以及“魔药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公开恋情”，以上随便哪一个都是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称霸头版的新闻标题，这些也确实都有报纸采用。
《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不在其列。
这份终于摆脱权力操控的报纸急于重新阐明自己的定位和水准，它选用的标题是“‘福吉下台’？被告教授成功反诉，魔法部部长遭弹劾”。
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纵火案”受害者西里斯·布莱克、“入侵案”元凶弗里兰·沃林顿等人证的有力证词支持下，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成功证明自己与以上两案无关，同时反诉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滥用职权”、“违规审讯”以及“政治迫害”。
此外，有消息爆出部长先生动用公权力隐瞒麻瓜社会发生的多起魔法袭击事件——随后有逆转偶发事件小组成员和错误信息办公室官员共同发声，接连证实这一点。
再加上傲罗办公室给出的可疑外勤记录、报社指出的“操控舆论”、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的死亡导致现任魔法部部长的声望一落千丈。
而即便如此，福吉也不肯透露他所隐瞒的危险是什么，人们只好根据一线部门透露的一点消息自行猜测。
如果他再这么固执下去，恐怕支撑不到下一次换届就会被人赶下台。
“也许我应该纠正说是‘洗清冤屈’。”客人向主人笑了笑，视线仿佛无意地掠过隔出里间的帷幔，“斯莱特林的孩子们都很聪明，不过还是劳你费心了。”
克拉伦斯点点头，客人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将给你同样的回答。”家长走后，炼金术师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帷幔应声收起，露出静立其后的黑发年轻人。
“我知道。”希尔垂着眼眸走出来，“我是为了别的事。”
克拉伦斯分明感觉到，和上次见面相比，他身上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时他心里、眼里满满的只有一个小马尔福。
现在的他不再受生理影响，却也不再那么笃定和顽强。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小斯内普先生不会轻易踏足这里。
克拉伦斯猜测他遇到了一些事，它们让他摇摆不定。
他没有轻率地说出自己的猜想，而是耐心地倾听。
年轻的后辈缓缓说出自己的请求，炼金术师却觉得不可理喻。
“我们先不讨论你能不能死成——你要我照顾你的遗孀？”克拉伦斯脸色冷下来，“你拿什么身份求我？”
通过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星星的排布已经悄然变化，而千年前作为主宰的那颗已经黯淡陨落——
人的灵魂无休止地流浪，神的意志却永恒消亡。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阿尼。
“而我完全有理由迁怒你。”
克拉伦斯冷眼打量神祗身体里的星河，那里如今的主宰是一个小却明亮的光点。
那就是“希尔凡·斯内普”。
就是它，使得阿尼由卡莱·斯莱特林陨落后，神依然存在。
“你也说了是‘迁怒’。”希尔注意到他的视线，略微不快却没有阻止，“我对你伴侣的死感到遗憾，但家父对我的教导中，从不包括承担于己无关的责任。”
炼金术师没有说话。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个人是另一回事——只凭音容他其实很难区分，希尔凡现在的言行又像极了故人。
“他似乎将那些铸就他的牺牲视为自己的罪，活着对他来说也许并不轻松。”
“你对他感兴趣？”克拉伦斯不想和他讨论陨落的爱人，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扯远，“我还以为你只在乎那个金发小子。”
“我还在乎埃默里，汤姆，dad……”希尔数着不多的名字，眸色渐渐幽深，“还有莉莉。”
“据我所知，那个女巫并没有陪伴你多久。”克拉伦斯弯了弯眼睛，他休养的这些天知道了他的不少事，“你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放弃可怜的小马尔福？”
“她不是‘这么一个人’，她是我妈妈。”他的话让年轻人拧起眉毛，“我也没有放弃德拉科——”
“是啊，你只是打算让他丧偶，还想让他忘记。”
“我只是让你替我善后。”希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的手稿误人子弟，画像没少折腾我，本尊靠着我的力量重生……
“你欠我多少人情应该不用我多说，而我只要求你这么一件事。”
克拉伦斯无言以对，他沉默地注视着客人离去的身影，觉得对方比他的阿尼更可悲。
他们明明为灭世而生、为降罚而来，却总是做相反的事。
走出房间后，黑发斯莱特林在楼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斯内普：“dad？”
斯内普一见他就露出“你来得正好”的表情，他扭头大吼了一句“波特”，希尔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远远跟着个不情不愿的小尾巴。
哈利看起来有点恍惚。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紧接着被魔药教授极为粗暴地一把塞进儿子怀里。
“你们去办公室等我——我回去之前，你可以先试着教他点有用的东西。”
斯内普说着大步走开。哈利小声告诉希尔，他们刚才听到了一个预言。
“——从上上周开始，他就强迫我每天抽出一个小时面对特里劳妮，我还以为我被罚劳动服务了。”绿眼睛男孩抓着老哥的袖子嘀嘀咕咕，“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预言这种东西？”
“是‘特里劳妮教授’。”希尔不关心地纠正道，他把二年级从台阶上抱下来放在地上，又忍不住比了比他的个头，“你怎么会比德拉科矮这么多？”
他的手放在胸口——那是小少爷差不多够到的位置，而小波特先生的头顶到这还差一整个手掌的距离。
“你不想知道预言里说了什么吗！”哈利气愤地挣开他，小脸鼓得像发酵的面团，“我不说了。”
希尔顺手捏了他一把，觉得手感也没德拉科的好，不过他这次忍住没说出来：“那我也不听了。”
“不行，你得听，还有你别拿掐过马尔福的手掐我。”哈利面无表情地歪头，躲过老哥的魔爪，跟着他往地窖走，“特里劳妮……教授今天说梦话了，大概意思是我会终结伏地魔。”
“这是她原话？”希尔心里有了数，嘴上却还是习惯性打击他，“我听说预言都很含糊，你知道，免得太绝对到时候对不上。”
“我当然提炼过。”哈利没好气，“所以伏地……神秘人确实还没死透？”
希尔“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既然确认了我是他的克星，”绿眼睛男孩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会把我培养成‘另一个邓布利多’来和他战斗，对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希尔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我想我们已经有一个‘邓布利多’，不需要第二个。”
“你的任务是成为‘哈利·波特’。”
他们已经走到魔药办公室门口，熟门熟路的人跟门把手打了个招呼就推门进去，哈利有样学样。
没有魔药教授在的魔药办公室比以前有趣得多，格兰芬多甚至有心情去欣赏一下柜子里颜色各异的药水。
希尔用魔杖敲了敲桌面，召来两杯橙汁，想了想不妥，遂将两杯都换成牛奶。
小波特先生个头不高脸上还没肉，都给他喝。
有一种瘦叫“你哥觉得你瘦”。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我长成达利那样，以后打魁地奇再也赢不了马尔福？”被提回沙发边上的格兰芬多找球手，盯着面前颇具歧视意味的牛奶，到底忍不住发问。
而他哥都懒得跟他废话：“喝完我教你大脑封闭术。”
“我要是不呢！？”
“那让dad教你。”
“……”咕咚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