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前一晚一起摔了少爷怕被报复,第二天六点,全体斯莱特林二年级准时地来到公共休息室集合。
淑女们也悉数出现在队伍中,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和对男孩子们的怜悯。
当然也和扎比尼为首的一干男生苦苦哀求到宵禁有很大关系。
总而言之,人来的如此齐全,首席难得既往不咎,高高兴兴地整队出门来到礼堂。
德拉科沉浸在即将和未婚夫对峙的兴奋中,完全忘了早餐时间之所以定在七点半,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说,家养小精灵们七点钟才起床。
这注定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早上。
斯莱特林们从六点整坐到了八点半,其中有那么一个小时,他们用魔杖敲敲桌面,长桌却无法提供任何物品。
很长一段时间里,礼堂里只有他们这么一小簇斯莱特林。
感谢梅林,他们的尴尬没有别人看见。
七点之后他们终于喝上了热牛奶。
就这么喝了半个小时。
家养小精灵为它们无意识的怠慢感到抱歉,但它们最多只能匀出一个人为他们续杯。
当长桌中间的盘子里终于出现烤的松松软软的白吐司,绵软金黄的土豆泥,一张张边缘微焦的煎蛋以及成堆的、泛着油光的德式烤肠的时候,每个人都湿润了眼眶。
这时候礼堂已经陆陆续续走进其他人,斯莱特林五年级在长桌另一头落座,二年级们悲喜交加的神情让他们一阵莫名其妙。
而这都是为了他们敬爱的首席。
当然,如果不是少爷再三强调这是“希尔凡最后的机会”,他们绝对要当场暴动推翻马尔福胡闹统治。
八点十分三年级才姗姗来迟。
二年级首席看到为首那个明显精神状态很好的人,恨不得扑上去用吐司和煎蛋噎死他。
他失联了一天两夜,就算是恶作剧也太过分了!
少爷恨恨地想该怎么报复回去,然而当他发现对方胳膊上的绷带微微渗血的时候,肚子里憋了一天两夜的闷气全都变成委屈和难过。
他又背着他干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从他身边走掉,整整三十小时,他觉得好久。
还敢笑!
德拉科死死盯着未婚夫,气呼呼的样子像一只受到冒犯的青蛙,抿着嘴巴等他解释。
可是高大帅气的三年级首席只是像昨天以外的往常那样,轻巧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和朋友打招呼之后优雅落座。
接着他就开始吃东西,完全没有对他说点什么的意思。
这是想蒙混过关?
门把手都没有。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正要不带脏字地破口大骂,专注用餐的学长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嘴角沾了果酱。”
少爷怒气冲冲:“我知道,我故意的!”
希尔好笑地摇摇头,习惯性地抬手替他抹掉,指腹触到脸颊的瞬间又触电一样缩回。
少爷愣了愣,后知后觉地自己摸摸脸,发现竟然被他擦掉了,只好自己再弄一点上去。
然而对方已经转过头去跟同学说话,没再看他。
说好的嘴角蹭脏一定会被亲呢!
少爷对缩在对面的狗头军师怒目而视,潘西不以为意,眼神催促他赶紧进入下一步。
——等他忍不住想亲你,你推开他再冷冷地说一句“想都别想”,完美的报复对不对?
——我得提醒你,帕金森小姐,我虽然气昏了头,但不是没了智商,这种弱智又无聊的伎俩我才不会用。
除非“想都别想”换成给他一拳。
坚信自己智商在线的少爷丢给对面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忍辱负重地准备拉身边人的袖子。
没想到希尔先一步转过脸看他,他还没有所反应,这个可恶的大个子先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你脸上沾的东西还会自己变多的吗?”
希尔努力忍住笑和其他念头,从口袋里摸了枚金币贴到他脸上。
周围突然安静得可怕。
男神,你再皮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活着不好吗!
偷偷关注这一对的后援会成员们默默移开视线,不想看到斯莱特林三年级被活活掐死的残忍画面。
反倒是不磕这对的人兴致勃勃地往这边看,一边小声讨论德拉科·马尔福有多少种可能的反应——他们中的大部分是拉文克劳,他们的位置很好,非常适合前排围观。
二年级首席面无表情地拿掉粘在脸上的金币,掏出手帕仔细擦干净脸,又把钱也擦干净装进钱袋。
就在人们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之际,马尔福先生突然目露凶光,抄起他沉重的钱袋向斯内普先生的脑袋砸去——
沾到少爷脸颊的金币,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引出了更多。
目测这一下应该能把人砸的头破血流,所以当然不可能砸中。
希尔不负众望地躲开——他面前的盘子随着“咣当”一声重击,带着油渍和半块煎蛋无奈地碎成三块。
一群扑棱棱飞进来的猫头鹰受到惊吓,昏头转向一阵后又扑棱棱地掉头飞走。
学生们看着到自己面前转悠了一圈又远去的信件和包裹,顿时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但这都是倒霉蛋才有的烦恼,欧皇的信件是不会被这种意外耽误的,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来信。
希尔戳了戳掉在碎盘子和钱袋上的猩红信封,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给他寄吼叫信。
黑发男孩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小少爷:你干的?
少爷并不想跟他说话并且回了他一对大白眼。
希尔摸不着头脑,但是不论拆还是不拆,吼叫信总会自己飘到天上,变成丑不拉叽的大红嘴并且后发出你不想听到的声音。
这大概是霍格沃茨礼堂里公放过的最温和的一封吼叫信。
不过还是让四个斯莱特林先后变了脸。
格林格拉斯先生的声音从大嘴唇中传出来的时候,希尔凡还一脸茫然,但是达芙妮和远一点的阿斯托利亚却立刻辨认出父亲的声音。
德拉科跟随父亲出席宴会的时候碰到过这么一个人,印象不深但很快也想起来个大概。
格林格拉斯先生语气温和,态度似乎也很友好,即便来信是为了昨天的头条,也表现出了一位家主应有的教养。
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又中肯地说了对希尔的了解,随后表明了自己对昨天新闻的态度和想法。
在那样的恶意误导下他还能保持理智,清醒地分析和判断,这一点实在很博路人好感。
但是这些不足以蒙骗在座的斯莱特林人精。
大格林格拉斯无疑对希尔凡表现出了极大地信任和尊重,主动提出“彼此以成年人的身份商讨对策”。
姿态摆的非常高,非常有风度,可惜他倾向的解决办法是“订婚”,之后的征询意见也不过是问小辈选择哪位淑女,俨然已经认定希尔凡这个女婿。
而且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斯内普已经答应。
达芙妮难以置信——昨天她才写信回家解释清楚,比起父亲故意无视她信上的说明,她更愿意相信他们没收到她的消息。
比起天真的姐姐,阿斯托利亚当然清楚她们的父亲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由得一阵头大。
她或许想拆散姐姐钟爱的cp,但绝对不想搭上自己,虽然希尔凡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确实不是她的菜。
最懵的是德拉科。
他把消息放出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大格林格拉斯会给他来这一手,一点不顾忌女儿们的意愿,逮着别人的未婚夫明目张胆地碰瓷。
无耻!
少爷揉了揉太阳穴,气得想扔杯子,手却被还在耐着性子听废话的家伙捉住。
出于报复,德拉科学着他飞快地缩回手,额外附赠一个嫌弃的眼神,只不过对方没看见。
信件结束之后自觉地烧毁自己,其他人议论几句很快又干起各自的事,希尔却看着灰烬陷入沉思。
德拉科不耐烦地戳了戳他,引的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小少爷无端慌了神。
那双黑眸告诉他,他知道是谁放的风声,是谁匿名给报社投稿,是谁放任垃圾报纸满世界造谣……
甚至,是谁给他招来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岳父”。
这是他干的,他都知道。
德拉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是恶作剧也过分了,何况他还打算顺手利用他。
“我知道了。”有人不轻不重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吧,事实上非常轻,甚至难得没有弄乱他的发型。
应该是受伤的原因。
男孩灰色的眸子沉了沉,尽量撇开“对方根本不想碰到他”这种解释。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黑发斯莱特林诚恳地向斜对面的朋友举杯道歉——如果不是他,两个女孩也不会被少爷迁怒。
只是目前还没什么人把这两件事串到一起,大家只当他发挥绅士精神。
达芙妮当然不会要他负责,道歉也不肯接受,皱着眉毛一遍一遍保证自己会和家里说清楚。
希尔耐心地等她解释完,再次提出由自己出面澄清。
他说话时总是礼貌又专注地看着别人,随着对方的停顿点头或微笑,此时也一样。
德拉科在边上看着他跟达芙妮商量,忽然从气愤和慌乱中冷静下来。
他发现一天不见,他的未婚夫变得不太一样。
虽然人好好地坐在他身边,可是他每根头发丝都在抗拒和他接触,之前一直跟着他走的视线刻意避开,特别分给他的注意力也一并收回,只在落座和必要的时候看过他几眼。
就像现在,他满脑子悲观的想法他却一无所觉。
笨蛇,光读他的情绪有什么用,他有什么时候不在生气吗!
少爷恨恨地把这种疏离感归结为伴侣联系的局限,厌烦地打断正在商讨细节的两个人:“何必‘澄清’这么麻烦?”
——为什么先跟她道歉,明明我才是最需要你解释的人。
“我建议跟她们俩中的一个订婚好了。”
——你这个混蛋已经有未婚夫了啊!
“虽然很遗憾,不管你选谁都会辜负另一个,但是只要成为一家人,想必什么‘丑闻’都是捕风捉影吧。”
——你难道要放弃我吗!?
“马尔福学长说的很有道理啊。”突然出现的一年级首席踮着脚趴上学长的椅背,笑眯眯地插嘴道,“只要我嫁给学长,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哦。”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达芙妮脸色难堪地呵斥一声,奈何她的魔鬼妹妹直接当没听见,还扁着嘴巴抱怨学长“干嘛不直接公开我们的关系啦”。
气氛彻底凝固——小马尔福和小斯内普的关系早就是学院内公开的秘密,阿斯托利亚突然来这么一出,直接把男首席们低调的恋情搞复杂,不少人三观碎裂跌破眼镜,内心疯狂揣测四个人之间的多角关系。
“你们玩笑开够了没有?”希尔头疼得要命——字面上的意思。
他本来就不断清空大脑才能勉强集中精神,现在又平白无故陷入修罗场……
这惨无人道的命运简直是逼他“去世”“去势”二选一。
他的椅背边缘冒出尖刺,然而就算扎破手掌阿斯托利亚也不肯松手,她欣赏着德拉科·马尔福心碎的表情和心愿,心中畅快无比。
敢动达芙妮和她的声誉,这就是代价。
少爷当然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她说的那些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只是未婚夫的态度让他的心坠入冰窟。
如果想要结束一段关系,德拉科自认无法做得比他的未婚夫更委婉,毕竟对方是真的温和体贴,而他通常只是表面装装样子。
“我知道了。”他推开椅子,起身离开,声调冷得像个鬼魂,“等会下课别走,我去找你,我们正式了断一下,以后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他走地不快,二年级们跟着他离开,其他人没有追来。
德拉科咬紧牙关往前走,布雷斯和潘西快步走到他身边把人架住,他才没有当场失态。
达芙妮临走前狠狠瞪了不作为的三年级一眼:“你怎么回事,你就让他这么走掉!?”
阿斯托利亚看够了仇家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带人溜走,面对朋友的诘问,希尔疲惫地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揉按太阳穴:“不然呢?”
达芙妮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他要跟你分手了,你清醒一点!”
黑发斯莱特林露出苦笑:“相信我,我完全是为了避免另一种更加糟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