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蛇是传说中最为强大的黑魔法生物之一。

具有翼蛇血统的斯莱特林一族，即便衰落了，也是黑巫师中赫赫有名的姓氏。

希尔虽然是银白色的“变异”品种，纽蒙迦德的黑巫师们还是给予了他相当的礼遇。

而且，当这么一头外表华丽、实力凶悍的高大翼蛇，睁着圆圆的眼睛，挥着“小”尾巴跟你打招呼的时候，试问哪个黑巫师能不心动！

哪个审美正常的黑巫师能拒绝！

反正纽蒙迦德没有。

就算有人不喜欢蛇类，看在格林德沃大人的面子上，也对新来的翼蛇照顾有加。

于是希尔轻轻松松混成团宠。

他的一个老师经常来顺走一点甜腻腻的小零食。

他的另一个老师不得不严厉地警告所有下属：“三餐之外禁止投喂，尤其是肉类，当然水果也不行——另外禁止向白巫师提供蜂蜜制品。”

尽管翼蛇小朋友从来没有主动索要过，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失去了投喂权的黑巫师们还是感到愧疚。

于是当希尔礼貌地挥舞着尾巴，表示想寄一封信出去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地替他准备好放大过的信纸和大罐墨水。

出于尊重，他写信的时候黑巫师们回避了，等他把信折好，他们才带着猫头鹰回来帮他把信寄出去。

翼蛇没有要求，他们就没有对那张对折之后依然面积可观的信纸念缩小咒。

毕竟，收信人“德拉科（龙）”很可能是个头和翼蛇差不多大的家伙，当前尺寸可能阅读起来更加方便。

只是送信的猫头鹰可能有点辛苦。

稳重的队长克里斯想了想，好心地给猫头鹰为了点亢奋药水，以确保它体力足够。

可能是分量把握的不太对，激动过头的猫头鹰扯着床单一样的信，“嗖”地一下蹿上了纽蒙迦德堡顶层，直扑站在窗台上和他们挥手示意的格林德沃大人。

山坡小树林里聚集的巫师作鸟兽散，无处躲藏的翼蛇默默倒地装死。

黑魔王好气又好笑地抓住猫头鹰，准备看看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纳闷地扯下那张“床单”，铺开之后愣住了。

这是一封写给德国魔法部的信。

翼蛇先生实名举报纽蒙迦德黑巫师团伙的全体成员，顺便控诉他们非法拘禁珍稀魔法生物。

“我得说，他是一个聪明正直的好孩子。”邓布利多轻咳一声忍住笑，公正地说。

格林德沃黑了脸。

“床单”上他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克里斯·穆勒，丽娅·迈耶，亚尔曼·施罗德……

克里斯是他年轻时副手的儿子——副手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只好自己坐镇家族，派长子继续追随主人左右。

其他年轻人也都有着类似的使命和责任。

在这里，他们是黑魔王的下属，离开这里，他们可能是欧洲各个知名黑巫师家族的继承人。

希尔凡详细地标上了他们的身份，显然他很清楚他们一点事也不会有。

只有黑魔王本人有颜面扫地的风险，闹情绪的小东西多半是以此报复他们不让他回去。

格林德沃觉得自己就不该收学生。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相中一个，结果上来就是叛逆期，一点都不省心。

尽管知道是恶作剧，为了让蛇长点记性，他还是剥夺了翼蛇写信的权利。

希尔果然长了记性——之后德拉科寄来的信，他全都第一时间看过记熟，然后交给克里斯帮忙藏好。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被举报过。

希尔的信最后没能寄出去，他觉得里面有一大半是自己的责任。

得知希尔的小男朋友寄了信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忙。

黑巫师和翼蛇配合默契，偶尔露个馅克里斯也直接说是自己的信，愣是没让大人发现端倪。

老魔王以为自己成功断了这对小鸳鸯的来往，完全没有发现年轻下属们空闲时讨论的话题从过去的商政时务、实验研究变成了麻瓜的几何代数题。

德拉科报复性寄来的那些数学题，被纽蒙迦德这些毕业两三年的巫师精英当作了新鲜的逻辑游戏。

他们开始和希尔一起期待小少爷的来信，不少人对这门规则精妙的麻瓜学科产生兴趣。

克里斯甚至去附近的麻瓜小镇上买了一本《高等数学》回来，大家一起系统地学习。

希尔原本对数学不感兴趣，奈何他的小伙伴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卖安利，一言不合就强行给他解释德·摩根定理……他一条蛇势单力薄，实在很难违逆大环境。

黑巫师们理直气壮：“我们当然不会勉强你，但是你想想看，如果那个叫‘德拉科’的小伙子数学特别棒，你却连贝叶斯公式都记不住……啧啧，好惨，太惨了。”

翼蛇不知道德拉科也记不住贝叶斯公式。

他被黑巫师们描述的情景震住了，老老实实摁了尾巴印加入学习小组，从二元一次方程学起。

于是他上午跟两位魔法师学基础魔法，下午被黑魔王拖走做实验，晚上还要跟克里斯他们挤在一起学几何概率微积分。

他视力不好，书写不方便，年纪小，理解能力也一般……而且他隐约觉得这个难度不太对。

然而就这样，丽娅还嫌弃他是他们中最差的学生。

“你们进度太快了，基础要稳扎稳打！”翼蛇小朋友生气地写完感叹号，尾巴用力地扎进了土堆里。

然而大姐姐丽娅只是翻了个白眼，把他刚才没听懂的例题又讲了一遍。

格林德沃怒斥他“宣扬麻瓜科学，带坏纽蒙迦德黑巫师风气”的时候，希尔觉得自己冤枉。

但是他没法为自己开脱，不然老师一定会发现德拉科还在给他写信。

虽然就算收不到小少爷的信，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埋怨和想念，心中甜蜜又酸楚。

翼蛇从没主动提起过德拉科的事，但是根据那些信件，和他一会高兴一会失落的情绪，黑巫师们很快猜到他有个酸酸甜甜的小男友。

他们不知道这对小朋友为什么分开，连光明正大的信件往来都不可以。

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无法主动询问，干脆找点事情帮他转移注意力。

然而没什么效果。

这些体贴的前辈让希尔想起自己的斯莱特林同学，自然而然地想起其中最显眼的那个。

自然而然地想听他说话，想看见他。

他的成年期临近尾声，受到的影响越来越严重，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个人。

他的老师们察觉到之后，立刻着手教他大脑封闭术。

然而邓布利多无法入侵他的思想，格林德沃也不行——他父亲或许可以，可惜斯内普不在这。

他只能靠自己的领悟，尝试清空自己的大脑。

这个过程艰难又痛苦，而且他的努力几乎没有得到回报。

直到这个晚上，最后一枚鳞片从他身上消失，他也没能成功地把德拉科从脑袋里赶出去。

他就这么成年了。

就这么带着满满的、对他的少爷的思念和渴望，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原本包裹着他的巨大双翼逐渐斑驳透明，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

光芒散去之后，通体银白的高大翼蛇变成了身姿修长的黑发年轻人。

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但很快他们就各自找到合理的解释——黑巫师们把这归结为翼蛇神秘的习性，邓布利多则想起希尔之前宛如打了一个结的时间线。

现在，这个结终于解开了。

同时解开的还有他们之前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缚咒。

融合了白魔法和黑魔法的精妙咒语，早在他的转变开始时就淡化衰弱，随着他身上脱落的鳞片一起化为烟尘。

尽管察觉到束缚消失，年轻人却没有表现出来，其他人也就无从得知。

希尔从克里斯手里接过临时修改过尺寸的衣服，穿戴整齐之后走到老师身边。

老魔王打量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根据格林德沃的安排，他们应该立刻启程，去往遥远的东方，尽量削弱联系的影响。

他知道这是为他们好，但是他不打算配合，黑亮的眼睛坚定又诚恳：“请给我一点时间。”

他一开口，格林德沃就警惕地举起魔杖，邓布利多却拦住好友。

白巫师微微沉吟，看向自己的学生，语气略重地提出条件：“你必须回来。”

“谢谢您，教授。”希尔忍不住笑了，没等他们给他“解开咒语”，就动用能力消失。

格林德沃瞪着他站过的那一小块空气，又转过头继续瞪白巫师，望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指责的话到底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