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堡门口到禁林外围的这段路上，魔药教授设想了很多种儿子可能闯的祸，并且针对性地设计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他检查过身上带的伤药，也事先卷好了袖子以便需要揍人。

而这两手准备，最终都没能派上用场。

认出邓布利多身边的前代黑魔王格林德沃时，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惊讶，之后却还是在儿子巨大的身躯面前颤巍巍地叫出梅林的名字。

上次天文塔倒塌的时候，他人躺在校医院里，故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儿子的这一面。

黑发男人脸色蜡黄，摇摇欲坠。

希尔惦记着父亲的心理阴影，身子缩了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

但是显然没什么用。

“西弗勒斯，你还好吗？”

斯内普被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邓布利多扶了一把，觉得整个世界都幻灭了。

而站在一边的老魔王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谢谢，我很好。”魔药教授哆嗦着远离白巫师，顺便提出跟儿子单独说话。

另外两人识趣地回避，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子。

只剩下他们，斯内普又瞪着蛇说不出话。

希尔有点忐忑，尾巴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在地上写写画画。

黑发男人低头去看，发现他写的是“daddy”。

他觉得喉咙有点堵，闷闷地说：“我在。”

蛇尾巴接着写道：别怕我。

“……怕你？”斯内普嗤了一声，“我还准备揍你呢。”

翼蛇微微僵硬，尾巴飞快写道：还是怕我吧。

划完冲男巫龇牙。

魔药大师反而彻底没了顾忌，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儿子他的蛇牙说不定能卖到半加隆一盎司。

希尔瑟缩着合上嘴巴。

斯内普好笑地伸出手掌，翼蛇低下脑袋，用吻部蹭了蹭，尾巴继续在地上扒拉：妈妈看见我了。

“我会回去跟她解释……她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觉得有趣。”提到莉莉，黑发男人心沉了沉，“西弗勒斯的那些东西都在你那？里面说不定有方法帮助她尽快恢复。”

希尔不疑有他：我房间的地板下面。

“全在那了？”

全在那。

斯内普不说话了，希尔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戳了戳老爸的肩膀：dad，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马尔福家的家长接到儿子之后，习惯性地关心了一下另一个男孩。

德拉科简单说是希尔遇到了一点麻烦，没有提到他变成翼蛇，更没有说起角的事。

没有人要求他保密，但他不想父母对希尔的态度有所改变。

那个家伙虽然什么都不说，他却知道，希尔最担心的就是他喜欢的人们因为他的“不同寻常”而畏惧疏远。

那些因为特别而产生的、毫无必要的自卑和敏感，德拉科一直看在眼里。

他不赞同也不理解，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

如果不是角的事让他没了心情，他原本想告诉对方，他很喜欢他的样子。

无论蛇还是巫师，都非常好看。

不过他很快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卢修斯和纳西莎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回来之前带了一个定位过的门钥匙，接到人之后直接回了养龙场的接待室——一众负责人正忐忑地等着他们。

除了双胞胎，格兰芬多们看到只有一个全身乱糟糟的金发男孩的时候，心纷纷提到嗓子眼，生怕小少爷张口告诉他们另一个被龙吃了。

大人之间已经交涉的差不多，和格兰芬多的纠纷则丢给德拉科发落。

哈利忍不住问希尔去了哪，小少爷却连看都不看他，直接走到查理面前抬起下巴：“我的龙呢？”

“在外面。”查理不太情愿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今天——”

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我们不妨去看看，你们关系到底有多好。”

查理的兄弟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围起来揍一顿，又怕搞砸兄弟的饭碗。

查理悄悄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刚才给诺伯做了几个临时训练，保证它看到德拉科之后会表现的很热情，除非有意刁难，对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芥蒂。

爱笑的格兰芬多运气不会太好，查理·韦斯莱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句话的第一个佐证。

他信心满满地领着铂金男孩往诺伯的栅栏走去，虽然一路上看到其他人的龙一看到小巫师就像见了鬼一样飞走，他还是坚强地保持了乐观。

这份乐观，出于对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龙的信任。

可惜他的好伙伴毫不犹豫地辜负了他。

挪威脊背龙瞪着眼睛，小心地凑近男孩闻了闻，然后唰啦一下打开翅膀，克服了“离开栅栏就会受到惩罚”的童年阴影，不管不顾地蹿上了天。

那个架势，好像德拉科是什么不得了的瘟疫。

查理急得满头大汗，但是任凭他怎么哄骗，龙就是不肯下来——它坚持只让地上的男孩看到巴掌大的影子，仿佛那样才足够安全。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他没有直接回父母身边，而是在圈着龙的栅栏之间散步。

查理怕他再失踪，特意跟在他身后，结果发现男孩经过之处，巨龙纷纷起飞。

而且这些大家伙就像断了线的氢气球一样，争先空后地不断爬升。

研究员目瞪口呆，忍不住问对头学院的学弟：“你……巨龙克星？”

“是魔法。”德拉科表面平静，内心死寂。

他的猜想得到了充分的证实：他被打上了“有主雌性”的标签，巫师无知无畏不受影响，这些驯养的龙却不敢触翼蛇的霉头。

而且他被归为“雌性”，实际上却是雄性，不论公母都不敢跟他沾上关系……

他，德拉科·马尔福，巨龙重度痴迷者，此生撸龙无望。

木已成舟。

少爷回忆了一下翼蛇的触感，深吸一口气，决定接受现实。

“不过作为赔偿的那头龙，我还是要的。”面对接待室里的一众巫师，德拉科毫无感情地说道，“两头一起，租给古灵阁看金库。”

比尔·韦斯莱脸色微变。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作为内部工作人员，深知古灵阁的龙都是什么待遇——妖精对它们可没查理那么有耐心。

不用大哥提醒，查理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立刻提出反对：“小马尔福先生，诺伯还不到一岁——”

“但愿你把它训练的足够好。”德拉科欠揍地假笑了一下，并且及时退后，以免罗恩的拳头招呼到他脸上去，“龙宝宝也许会想念你。”

这下就连双胞胎都对他怒目而视：“你的另一头龙也不可能去——它还是个蛋呢！”

铂金男孩噎了一下，转头看向一边喝茶的家长。

卢修斯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他的确如此。

之前没人告诉我——德拉科用眼神表达不满。

大马尔福先生不以为意：的确没有，但是你自己就该想到。

“这更好。”父亲明显不打算替他出面，德拉科只好自己处理尴尬，他自暴自弃地哼道，“韦斯莱先生，我委托你一并负责另一头龙的驯养工作。”

“用点心，先生，它们成年了可是要去古灵阁工作的。”

查理盯着他不吭声。

虽然没能改变什么，但他好歹为那两个小家伙争取到了时间……一个营救计划在他脑中显露雏形。

另外两个马尔福没有过问儿子的处理方式。

确认一切了结之后，他们领着孩子在格兰芬多愤怒的瞪视中离开——lord猜到希尔出了问题，先行一步回去找斯内普父子，而马尔福的旅行还没有结束。

太阳快要落山，他们租了一辆马车驶出峡谷，没有急着去附近的巫师村落寻找回去的公共壁炉，而是先带着饥肠辘辘的小马尔福先生饱餐一顿。

用餐间隙，纳西莎笑眯眯地问儿子：“感觉怎么样，还生气吗？”

“不怎么样。”德拉科有气无力，“那头龙的命运变成那样，韦斯莱一定气死了……但是即便报复了他，我也不会再有龙了。”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悲惨的事实。”

小少爷用刀尖在肉排上切出一个粗略的小龙形状，然后闷闷地戳起那块肉塞进嘴里。

他难得的粗鲁举动得到了父母的理解。

纳西莎担忧地打量他一会，然后求助地看向丈夫——

马尔福夫人从来见不得自己可爱的儿子沮丧难过，而可悲的马尔福先生一向无法拒绝妻子。

“这么说，你不喜欢龙了？”卢修斯放下刀叉，拿起酒杯递到唇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比起古灵阁的那点租金，那两头龙还不如直接送给你教父当材料。”

“……不，不行。”准备与龙诀别的小少爷大惊失色——他只是想让韦斯莱体验一下他的痛苦，并不打算真的对那两头动物怎么样，“我不同意。”

“那就停止抱怨。”铂金男人略微严厉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让你母亲担心了。”

德拉科讷讷道歉，纳西莎不高兴地悄悄踩了丈夫一脚。